苏木并不知道,自己和吴老先生的密折交到皇帝手上时,又发生了什么?
时间推前十来天,大内禁中,司礼监值房。
已经进入深秋十月,眼见着大明朝弘治十六年就要过去。翻过年,就是正德年了。改元易敕,国之重典。过完年,正德皇帝就要大婚。、
皇帝大婚在封建社会是一个鲜明的政治符号,意味着张太后的垂拱而治将告一段落,而正德帝要亲政了。
即便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按照后世的话来说礼部、钦天监等各大掌管意识形态的衙门就不断上书,要么是提出来年的大婚典礼该走什么程序;要么提出各地方官员进京朝觐的名单和礼仪;要么索性就上表预祝。
明朝政治实行的是内阁拟票,司礼监批红制度。也就是说,官员们所上的折子要先交到内阁,由内阁三大辅臣先看一遍,提出处理意见,写在一张小条子上,附在折子后面,上交到皇帝手中,这叫票拟;折子交到皇帝那里,皇帝根据内阁的意见,最终裁决。因为皇帝的处理意见都要用朱砂写成,所有,就叫着批红。
不过,大臣们的折子大多空洞无物,且这些家伙都是进士出身,下笔洋洋洒洒万余字也打不住。皇帝也不耐烦看,所以,索性将批红的大权下放到司礼监,让司礼监自己处理。毕竟,名义上来说,司礼监属于皇帝的家奴,相当于后世的贴身秘书。
司礼监一般有五人,一个掌印太监,四个秉笔太监。
内阁票拟的折子转到司礼监之后,得先由四个秉笔先读,然后提出处理意见,掌印太监同意之后,这才写下判词。
如此一来,内阁管辖百官,司礼监牵制内阁。内阁阁臣被人称之为相,而司礼监的太监们则被大家称之为内相,谁也管不了谁,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实际上,明朝的政治讲究的就是互相掣肘彼此制约。
司礼监五个太监中,除了掌印刘瑾刘公公,其他四人自领了一个监,都有自己手头的事。只每日过来看看折子,处理完就回衙门去。因此,一天中,很难有超过三人在值房坐堂。
今日却是怪了,竟有四人。
为首的正是刘谨,其他三人分别是马永成、高凤和谷大用。
没错,这四人都是皇帝陛下东宫旧人,除了他们,还有张永、魏彬、丘聚和罗祥。八人被外官称之为八虎,这个名声很不好听。不过,考虑到文官天生就仇视内官,东宫老人们倒不觉得有什么。
先帝驾崩,正德继位以来已逾九月。虽然张太后垂帘听政,一手把握整个朝局国政,但因为慈圣太后她老人家性子和顺,为人也谦和。因此,正德皇帝以未成年之身插手大政,张太后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如此一来,整个皇宫各大衙门的管事牌子换成了正德的自己人。
按说,以刘瑾为首的那群宦官们该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才是。只不过,太康公主出宫之后,张太后的心情一日坏似一日,一点小事都能惹得她老人家大发雷霆。
整个皇宫这几个月都笼罩在一片战战兢兢之中,生怕惹恼了太后老人家,被平白无故地打上几十扳子。
不过,今天在座的刘瑾和三个秉笔太监都是满面的春风。
下了几天雨,天气突然冷了下去,站在监中,抬头朝外看去,远处的青山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抹上了一片红色,想来定是香山的枫叶。
“皇上现在想必还在西苑。”坐在刘瑾右手的顾大用满面春风地说。
“应该是,万岁爷龙精虎猛,却最怕热,又有游泳的习惯。龙离不开水,自然舍不得中南海那一池碧波。”高凤接道。
刘瑾:“热了一个夏天,总算是凉快下去,咱家只觉得浑身爽利。不过,这天儿冷下去也快,把门帘子挂上吧!”没错,太监们因为受了那一刀,身体比起普通人要弱上几分。偏偏刚才过去的那个夏天热得厉害,据说辽东还热死了人。
紫禁城中因为安保的需要,别说大树,就连灌木也找不到一丛。太阳一照下来,光敞敞无遮无挡,闷得更是厉害。
这落了几天雨,突然凉快下来,大家都感觉心情极好,面上都带着笑容。
听了刘公公的话,马永成因为身材高大,就拿起帘子走到门口要去挂。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太监喘着气急冲冲跑进屋来,夹带着一股凉风。再看他的表情,满脸都是兴奋。
这人叫李能,乃是刘瑾的心腹,如今正在司礼监中负责分检内阁转来的折子。地位虽然卑微,却非常要紧。
李能一进屋手中捧着一个牛皮匣子,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在刘瑾身前:“恭喜干爹,恭喜干爹,天大喜讯,天大喜讯啊!”
一看到他手中的牛皮匣子,马永成自然知道这是封疆大吏所上的密折,知道有大事发生,顾不得挂门帘,快步走到刘瑾身边。
说起密折,在真实的明朝世界中并不存在,要等到清朝雍正皇帝时,才会形成一整套严格的密折制度。每个督抚一级的高官都可以不经过驿站,又专门的信使直接送达皇帝手头。除了皇帝,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开启。如此一来,清朝的中央集权和君主独裁达到了封建社会的顶峰。
这个密折制度的提前出现其实也怪苏木,当年正德皇帝还在东宫潜邸的时候。在一次课业的时候,正德感叹说如今的通政司和内阁的权力实在太大,一个大臣如果想给皇帝说实话,所上的折子得先由所在部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