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在巡检司也干了两个多月,巡检司的兵丁和盐司的兵丁都不属于正式军人,有很多地方颇为相像。
这群人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粗人,又在衙门和市井中厮混多年,血管里流的就不是道德的血液,素质那是极低的。
苏木作为一个新人,进了军械库房,又直接跟周五这个老人发生冲突。换成其他时候,只怕周五等人立即就会冲上来找回场面,让新人知道他们的厉害。
可说来也怪,这周五居然强自忍了。很明显,这四人都是得了马全的授意,只等天黑时放火栽赃。
在此之前,却不肯节外生枝。
“好老套的故事情节啊,这个桥段《水浒传》中已经有详细的记录。只可惜,即便软弱如林冲者,被人一把火烧了大军草料场,也知道奋起反击。到最后,依旧杀了陆虞侯等人,全身而退。”
“至于我苏木,杀四个小蟊贼,却如喝水一样简单。不但如此,这军械库还得保住了。”
摸了摸别在腰上的四支火枪,摸了摸贴身的软甲,苏木有强烈的信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周五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面色阴沉起来,喝道:“袁豹,领梅老爷四处看看,既然来了军械库,总得叫人家先把地皮踩热才是。吕大吕二,关库门吧!”
他不为人知地曲张着自己的右手,心中也是吃惊:这姓梅的凭地好大气力,晚上动起手来须有些麻烦。不过,好汉子斗不过群狼。以有心算无心,大门一关,也要叫他生不如死!姓梅的,今夜定叫你知道周五爷的厉害!
周五等人所坐的这间屋子正对着库门,那两扇大门漆成黑色,一尺厚的橡木,上面还包了铁皮,钉了大铆钉,一关起门来,就发出沉闷的轰隆声。
“等等,等等,二位军爷等等。”这个时候,一个矮壮的中年匠人急冲冲地背着一个背篼,只一步就跨了进来,伸出手推住两扇大门。
“干什么,擅闯军械库,想造反吗?”吕家兄弟大惊,后退一步,同时抽出腰刀,畏惧地看了那人一眼。
周五也冲了出去:“你什么人?”
那人生得好丑,面皮焦黄,上面长满了麻子,头上还戴着顶竹斗笠,将半张脸遮住,看起来甚是苦相。
不过,苏木还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忍不住站住了。
“见过五爷,小人文菜农,乃是沧州城东六十里文家庄匠户。”这人一开口,又沙又哑,听得人心头发急:“文十三是我族兄,前几日他不是在军械库翻瓦吗,这雨季就要到了,官家怕漏雨,征用了他。十三哥今日却是病了,但官府的差使却耽搁不得,叫小人过来替他干上两日。”
说完话,就将一张条子递过去:“这是盐司开给小人的条子。”
周五心中正自恼怒,喝道:“翻什么瓦,淋坏拉倒。反正……”就要叫文菜农滚蛋,可一看到旁边的苏木,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心想,原来这仓库今天晚上就要付之一炬,还翻什么瓦,那么麻烦。不过,若就这么将他打发了,须引起那姓梅的疑心。
“好吧,你就进去吧,不许偷懒。”
“是是是,小人老实人一个,怎敢偷懒。”
苏木又看了那文菜农半天,确定以前也没见过这人。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的袁豹催促道:“梅富贵,咱们走吧!”
“有劳。”
于是,袁豹就提了一串钥匙,打开几个仓库带着苏木参观。
军械库中有三排仓库,大约二十来间库房。
和军械库的围墙不同,库房却不是青砖,都是竹木结构,糊了黄泥,外面再涂上一层石灰。
其实,这样的库房也非常结实,韧度极佳,可抵御一定强度的地震,且造价不高。
不过,一旦走了水,碰到天干物燥的季节,却不好救。
每间库房外面照例放了一口半人高的水缸,以便失火的时候可以就地灭火。里面的却没有水,可还是湿漉漉的,估计是刚将水倒掉了。
“这群贼子,还真是将准备工作做到十足了。”
袁豹不停地打开库房,趾高气扬地指指点点:“这是铠甲,见过吧?”“这是马鞍”“这是长矛”“棉衣”“这个见过吧,桐油帆布帐篷,住在里面,就算天上下瓢泼大雨,里面也见不到一滴水……”
苏木定睛看去,库房倒是宽敞,只可惜里面却没有多少东西。军械少不说,还胡乱地扔在地上,任由虫蛀鼠咬。堆在墙角的棉衣都已经朽了,枪杆子还被白蚁蛀得稀烂,用手一捏就变成粉末。
他不禁摇头,这明朝的军备还真是糟糕,若国家有事,可如何得了?
又走了几间库房,都是同样的空空荡荡。
看样子,就算一把火全烧了,也烧不了什么东西。
真到时候,损失多少还不是由盐司的人说了算。
苏木越发地肯定长芦盐运使司的问题不小。
走了几间库房,袁豹就倦了,打了个哈欠:“这天热的,直将人都要晒化了,其他地方就不看了,我自回屋睡觉去了。”
苏木一把拉住他,问:“我住哪里?”现在离晚上还有五六个小时,就这么呆着也没意思,不如先去睡上一觉,养足精神。
袁豹:“这军械库中别的不多,但房子有的是,你随便找个屋子呆着就是了。”
他也觉得让苏木在这里胡乱跑不是法子,就指了指前头一间房子:“归你了。”
房间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