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龙在的样子,他这次乡试显然是考得非常不错。
他一边走,一边正在同身边的秀才们讨论着考题。
身边的人也都是一脸的恭维,连连称是,如众星捧月一样把他拥在中心。
看到他出来,不断有考生上前拱手施礼:“哎哟,原来是名动江南的龙明卿。”
“龙公的诗词,我等闻名已久,这次相来定然高登规榜。”
龙在一边说着话,一边微微拱手,神色中满是自得。
等走到苏木身边,他突然停下脚步:“原来是子乔兄,你怎么还没回北京,这次考试得如何。小弟正要包一条官船,不如做一路。”
苏木知道他是故意来找自己的岔,淡淡道:“谢过龙公子,苏木还有等一位同窗了,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啊!”龙公子嘿嘿笑着,“苏公子诗词文章三绝,自那晚相识之后,在下对你可以高山仰止,恨不得能与你抵足而眠,畅谈一番。要不这样,我等等你,等你那个同窗出来,再一道走。”
话音刚落,龙在身边一个秀才就凑趣地插嘴,大声冷笑道:“苏公子诗词文章三绝那是肯定的,不过,都是抄的。若小生手头有宋人孤本,随意抄上几篇,一样能够名震士林,到时候,自然免不得要和龙公子赛赛诗什么的。”
说着话,他装模做样地朝龙在一施礼:“到时候,明卿兄可得让一让小弟,小弟日思夜想,想的就是暴得大名,望龙兄一定成全。”
“成全,怎么不成全,咱们什么交情。”龙公子点头,一脸谦虚,却道:“其实,真若那样,小弟就算不让,也未必能赢得了你。宋人词赋,已然将这一体裁写到极至,后人就算怎么努力,也是无法超越。”
这话一说出口,围观众人都扑哧一声笑起来。
然后,笑声像涟漪一样扩散开始,又连成了一片。
“苏木苏子乔在士林中的名声原来靠的是抄袭啊!”
“这个败类!”
“士林之耻”
……
各种挖苦讽刺之声不绝于耳。
苏木心中虽然恼火,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与其现在做无庸的争辩,自取其辱,还不是闭口不语,将来再想办法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就是了。
但木生等人因为和苏木站在一起,无形中被划进了同一行列。都是同时大觉羞愧,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隙,好钻进去。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龙在将双手举过头顶。
毕竟是河北年轻一代的少年名士,龙在这两年名气极大,大家都同时静了下来。
龙字收起笑容,严肃得道貌岸然:“各位也不能这么说苏公子,至少不要在我龙在面前这么说。否则,将来苏公子中了举人,于我同年,大家日后还怎么见面?”
所谓同年,就是同一年在乡试中得了举人功名。如此,这个关系将伴随彼此一生,将来任一一人若有事,其他同期举人都有义务守望相助。
“哈!”这下,笑声更响亮。
“中举人,靠什么,靠抄袭吗,难不成这科乡试的试题在宋版书上也有记载?”
“哈哈,哈哈,龙公子这个笑话有点冷。”
“明卿真是风趣,妙人儿,妙人儿!”
……
在场的一千多考生都同时又笑又叫,侮辱着苏木,发泄出一直压在胸口的考试之中的压力。
这一千多考生都是河北士林的中坚力,把持着北直隶的民间舆论。
可以想象,从这一刻起,苏木名声尽毁,以后也没有脸在在读人人圈子里混下去了。
木生等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互相看了看,然后大声对苏木道:“苏木,无耻小人,从这一刻起,咱们恩断义绝,以后休要在别人面前提起我等的名字。”
说完话,就如同躲避瘟疫一样,推开人群,一道烟走得看不见人影子。
苏木没想到人情冷暖成这样,当初自己得了院试头名的时候,木生等人见了自己满脸都是恭敬,一口一个“子乔兄”地喊着,如今,自己声败名裂,他们却避之惟恐不及。
世事,真真是让人无奈啊!
苏木摇了摇头,感觉一阵无语。
龙在走到苏木身边,低声笑道:“苏木,感觉如何,这下你可是大大地出名了。你想出名,好,我给你这个机会。此情此景,可否满意?”
苏木冷静下来,反笑问:“龙兄,看来,你对这次乡试是志在必得了。如果我苏木也中了,你是不是也羞于与我同年呢?”
“大胆,你这个败类,凭什么中举?”
几个秀才大声喝骂:“狂妄的东西,你也配与明卿相提并论?”
龙在看苏木一脸的自信,不觉一楞,还没等他说话,苏木已经扬长而去。
倒不是苏木不气恼,他也想得明白,现在在这里徒逞口舌之利也没有任何用处,一切还得等到放榜以后再说。
不出意料之外,去取行李的时候,木生他们已经结帐走人了,说是已经雇了两辆马车,连夜离开。
“他们究竟在怕什么?”苏木很是无奈,“为了躲我,连孙臣也不管了,却不想,这几人竟然是如此品性。”
就让那汉子取了孙臣的行李,又去寻了家客栈,也是苏木的运气,竟找到一间。
等到了黄昏,又去贡院门口等,总算是等到一脸病容出场的孙臣。
孙臣的病还没有好完全,显得有些虚弱。
见了苏木,就问木生他们呢,怎么没看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