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喊声中充满了鄙夷,其中还带着深深的嘲讽。
苏木抬头看去,却见到二楼雅间的栏杆上靠着一个身着锦袍的十七八岁的青年书生。因为天黑,这人又将面庞藏在阴影里,也看不清模样。
不过,以他的气质来看,定然是一个有身份又地位的贵公子。否则,语气中也不会带着高人一等的自大。
苏木一楞,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物。
正疑惑着,身边的吴老二却身子一钩,长长一揖:“原来是明卿兄,小弟在这里给你行礼了,却不知道明卿怎么来了通州?”
吴老二声音里带着谄媚。
苏木这才晒然一笑:原来这个叫什么明卿的人是他的熟人,我倒是误会了。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苏木总觉得吴老二的声音里充满了畏惧,他面上的谄媚也带着刻意的讨好。
上面,那个叫明卿的人哈哈大笑:“我本有秀才功名,这才来通州自然是来考试的。倒是念祖你出现在这里,倒是让为兄有些奇怪。咱们也有四年没见面了吧,这次回京本打算去拜访伯父的,顺便在同你好好亲近亲近。哈哈,既然在这里碰上,何不上来说说话儿。来人,去把吴公子他们给我请上来。”
“吴公子”三字咬得极重,听到他的吩咐,后面就有人应了一声“是”,然后响起一阵脚步踩在楼梯上的轰隆之声。
吴老二明显地身体一颤,连声道:“不了,不了,既然明卿明天还要进考场,小弟就不打搅了,告辞,告辞!”
说着话,就偷偷扯了苏木的衣角一下,示意他快走。
苏木皱了一下眉头,死活也猜不出这个明卿的身份,以及他同吴老二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些同自己也没关系,孙臣病成那样,还等着吃药呢,却是不好耽搁。
苏木点了点头,正要走。
突然,从酒楼的门口冲出来三个高大魁纠住吴老二,调笑道:“龙公子既然请你上去坐坐,你跑什么呀,快去快去。”
这三人都是高头大马,走起路来虎虎风声,可怜那吴老二瘦得跟草鸡一样,被人抓住,如何走得脱,顿时就被扯了进去,急得不住“哇哇”大叫。
他们之间的恩怨,苏木也不想牵扯进去,就笑了笑:“老二,既然你有朋友,那我就先回去了。”
真要转身,另外两条汉子突然一前一后将苏木夹在中间,欲伸手捉来。
苏木一惊,冷冷地看着那两人。
看到苏木眼睛里有寒光一闪而过,这两人才发现苏木是个有功名的读书人,立即将手缩了回去。
其中一人笑道:“秀才,刚才龙公子的意思是将‘吴公子他们’都请上来,你也不能走。既然彼此都是士林中人,谈诗论道,也是一桩雅事,又何必急着走。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用弄得不愉快吧?”
苏木见这几人的谈吐有些不俗,倒不像是恶奴一类的小人,显然是有见识的。再定睛看去,这两人虎口上都有厚实的茧子,身上带着一股杀气,心中顿时一惊:这是军人!
在胡顺那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苏木每天都接触军户里的汉子,自然看得出来。
心中就叫了一声糟糕,知道不好。苏木他虽然自称天下第一高手,将那姓朱的小子哄得团团转,其实自己有多少本事,自己心中最是清楚不错。
苏木也就比普通人耐力好些,力气大些,碰到这这种孔武有力的军人,还真不是人家对手。若是要反抗,只怕要大大出丑。
罢,反正不过是上去同那叫什么明卿的龙公子见上一面,说几句话,自己也不损失什么。
就整理了一下衣裳,微笑道:“既然龙公子如此热情,切只不恭,烦请前面带路。”
在上楼的时候,苏木也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士林应酬,那龙公子也是来参加乡试的,如果明天开始的考试,苏木和他都同时中举,大家还是同年呢!
上去之后,也就是喝一杯酒,彼此报上姓名籍贯,相互恭维两句两事。毕竟大家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那姓龙对自己自然不会像吴老二这种泼皮那样恶劣。
也就是耽搁几分钟时间,苏木想起躺在病榻上的孙臣,心中有些着急。
等到了楼上,苏木才感觉这里有些不寻常。
按说,此刻正是酒楼最热闹的时候,城里又有这么多读书人,早该人声鼎沸了。
可这里却非常安静,楼梯口处还站着几个大汉,虎视眈眈地盯上苏木等人。他们腰间也鼓鼓囊囊的,显然是藏着武器。
如果没猜错,龙公子他们一行人应该是将整座楼都给包了。
楼上有好几个雅间,里面都掌着灯,却又鸦雀无声。雅间和雅间之间都用纱幔屏风隔着,透过灯光,里面依稀有女人和丫鬟的身影一闪而过,想来这群人都带着女眷。
龙公子的雅间靠近楼梯,里面的空间非常大,摆了一张大圆桌,围坐着一群高谈阔论的士子。
而吴老二则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长身侍立,就如同一个奴仆。
按说,苏木好歹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见他进来,主人家都已经客气地站起身来让座。
可所有人都稳稳地坐在那里,却不理睬,显得非常傲慢。
苏木心中更奇,定睛看去,总算将那龙公子看得清楚。
不得不承认,此人倒也长得英俊,只不过面容有些苍白,眼眶深深地陷了进去,显示出一种病态的憔悴,一看就是被酒色淘虚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