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千里禀报,永兴帝封了云轻染贵人不说,还赐了一个“华”字,云微寒差点把手里的缠丝玛瑙杯丢出去。
永兴帝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
他这是过不得几日安日子,只要稍微顺利一点就会得意忘形露出自己的猴子屁股吗?
凌玄翼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能够轻易放过他吗?
云微寒脸色阴沉着,不管贺清韶是什么居心,拿她来当这个靶子,可真是过分了。
幸亏她和凌玄翼之间有着一份超出这个时代未婚夫妻的信任,否则永兴帝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做,什么未婚夫妻都要有隔阂了。
难道这就是贺清韶的意图?
但是,就算是她和凌玄翼反目成仇,对于贺清韶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为了恶心恶心凌玄翼?
大费周章的,有必要吗?
可是真的很恶心。
这样的事情总不能拿出来公开指责永兴帝,说你为什么纳一个明明在模仿我的女人来当妃嫔?为什么偏偏挑一个和我重复的“华”字当封号?
任谁都要说你是没事找事。
云微寒觉得,如果让她和凌玄翼恶心还说不出口就是贺清韶的目标的话,那贺清韶真的成功了。
只是,她也就罢了,恶心一下子就不理贺清韶算了。凌玄翼是这么好恶心的吗?贺清韶是哪里来的底气来恶心凌玄翼?
他这是想逼着凌玄翼造反?
云微寒坐在书房中,皱着眉头思考着贺清韶的用意。
按理说,贺清韶从东海归来之后,应该全力整顿吏治、治理官场,将三百年来的积弊慢慢清理,将那些腐蚀、阻碍国家机器正常运转的蛀虫们一一清除,保证贺家的江山尽量延续下去。
这是他当初站在青州衙门外,看着那些跪地磕头、发自内心地感激皇帝的百姓的时候,所流露出来的志向。
在这个时候,他最怕的应该就是动乱。而凌玄翼作为手握重兵的异姓藩王,这个时侯贺清韶应该努力笼络才对,为什么他却反其道而行之?
云微寒让千里将这些天的邸报拿出来,她准备看看贺清韶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有什么政策和规划。
如果单独看贺清韶将云轻染推出来的举动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意图,放在他的政治策略大背景下,说不定就能看出来点什么。
邸报中确实记载了贺清韶返回朝堂的举动。
云微寒总结归类一下,贺清韶回来之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收权。
因为凌玄翼当初恼怒贺清韶害得云微寒坠崖,将他一路带到东海之滨的海州城,让座位一国之君的贺清韶足足离开了朝堂七八个月。
而在这段时间之中,凌玄翼刻意扶持和引导的几个朝堂势力集团也粗见规模。
其中,虞攸之为首的政治集团力量增长最快。
虞攸之作为首辅,天然地具有各种便利,自觉不自觉地在新帝根基不稳、远离京城权力中心的时候培养出了一个政治集团。
虞家本来就是一个比天泰朝历史更悠久的文官世家,虞攸之本人又很有手段,所以在权力空白时期,得到了不少好处。
其余以当阳侯为首领的勋贵集团以及以王师亭为代表的军人集团,也都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贺清韶回来之后,这几个月都在试图收回已经落在这些政治集团手中的权力。
但是,权力这种东西,旁落容易,收回来却难得多。贺清韶多方努力,效果也不是十分显著。
这些政治集团也不是不忠于贺清韶,只不过已经产了属于自己的小集团利益罢了。
今年的恩科已经结束,贺清韶亲自主持了殿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些天子门终于稍微缓解了贺清韶严重的人手匮乏。
贺清韶已经将这批新科进士们安插到了他所需要的各个岗位。看得出来,他正在逐步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云微寒把邸报全部翻阅了一遍,大致对于贺清韶回来这几个月的行为有了了解。
总体来说,如今贺清韶行事稳妥许多,倒也很有了几分老成稳重的样子。
可是,他对云轻染的处置方法却完全和“老成稳重”背道而驰。
难道是因为想到如今朝堂的局面是凌玄翼造成的,所以才这样来恶心他?
这未免有点太儿戏了吧,政治又不是玩过家家,刺激刺激对手就能满足。
云微寒摇了摇头,对于贺清韶在云轻染此事上的行为,还是找不到原因。
既然如此,就先放在这里吧。
随着太后态度的转变,太后派来的四位嬷嬷如今云微寒也不太敢信任了。原来的时候,虽然云微寒也知道她们可能会将一些自己的言行传递到宫中,但是当时她和太后母子之间的关系还比较融洽,倒还能借点势,所以也不太在意。
可是现在不一样,太后显然对云微寒有了怨意,云微寒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测试太后心中对自己的感恩和怨意之间的比例。
虽然知道皇家素来无情,云微寒心中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感慨。
大通河码头那次,算是裴玉京故意放水;乾清宫那次,总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吧?行宫坠崖,也是因为救贺清韶,才被那个宫女假小兰一掌将自己打下去的。
大概,在太后和皇帝心中,这些功劳已经被一个云华郡主的册封抵消了吧。
或者,他们会认为,臣子为君主效死,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太后才会在贺清韶表现出对于“表婶”的不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