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陆雪霁的怒吼,雅碧亲王的神情十分平静。
她低声说道:“雪霁,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但是我不能冒着让你父亲自刎的危险,让他来到这里。”
陆雪霁看着雅碧亲王的脸,哭着骂道:“你凭什么?那是我的父亲,你凭什么不让他来?我马上就要死了,连见父亲最后一面都不可以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
“如果不是你把我带到这个破地方,我根本不会落到一个要被烧死的下场!你那个王储侄儿,每天在我面前卖弄**,穿着天泰士子的服装,学着天泰士子看书、喝茶,还偷偷仰慕我,实在是可笑!”
陆雪霁心中的恐惧和愤怒已经将自己淹没,她开始把那些压制在心底的话都喊了出来:“就和你一样,明明是黑皮肤的蛮夷,偏偏非要做出来一幅有文化的样子,跟在天泰人后面,期待着得到一个赞许的眼光!真是可笑又可怜!你知道为什么父亲对你这样冷淡吗?那就是你这身皮子太黑了!哈哈哈,长成这个样子,父亲怎么会喜欢你?”
“我母亲出身官家,温柔体贴,容貌美丽,和父亲琴瑟和谐,书画相应。你就算是个什么亲王,又怎么和我母亲相比?父亲如果不是被你强行扣在身边,他早就走了!他怎么会给你好脸色看?”
“如果父亲早点回去,或者早点写封信回去,我和母亲也不会过这样的活!母亲不会早早去世,我也不会受尽欺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应该是你吗?你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看我被这些欺软怕硬的黑皮子们烧死?你不觉得脸红?不觉得愧疚?”
陆雪霁的骂声凄厉,虽然大部分鲛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看着雅碧亲王冷肃的面容,也都知道陆雪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少数能够听懂的鲛人听得怒火更浓,大声叫喊起来,将陆雪霁侮辱性的言论说了出去。
广场上数万鲛人的情绪更加愤怒了,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胳膊,手里的东西拼命地向着陆雪霁扔去。
雅碧亲王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了几步,挡在了陆雪霁身前,任由那些东西砸在她的身上脸上。
她的个头很高,往前方一站,几乎将陆雪霁挡得严严实实。
陆雪霁看着站在面前的高瘦身影,口中滔滔不绝的怒骂不由顿了顿。
但是,马上她又骂道:“你以为用这种小恩小惠就能赎罪了吗?我马上就要被烧死了,还在乎被这些东西砸吗?别在我面前装好人了!快滚快滚!”
雅碧亲王带来的两个侍女都是能听懂天泰话的,听了陆雪霁的话都气得全身颤抖,指着陆雪霁想要开口,却被雅碧亲王阻止了。
两个侍女含恨瞪了陆雪霁一眼,一起上前两步,挡在了雅碧亲王面前。
台下的鲛人们慢慢平静了下来,看着头上挂着海带、身上满是污迹、脚下也堆积着无数垃圾的雅碧亲王,场面一时陷入了静默之中。
鲛人族毕竟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种族,像现在这样,平民向着贵族亲王投掷秽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过,所有人都有些害怕。
雅碧亲王并没有追究什么,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滚呀!”陆雪霁的一声尖锐的喊叫打破了沉静的局面。
“让谁滚?”一个男声问道。
“都给我滚!”陆雪霁尖叫着,却突然回过神来,“父亲!父亲你来了?”
陆延崇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袍,慢慢地从台下走了上来。
雅碧亲王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你,你怎么出来的?”她明明将房间反锁,然后派了鲛人士兵严加看管,他怎么能出的来?如果不是从回去后,他就一口水一口饭都不肯吃的话,雅碧亲王甚至都要给他下药让他昏睡过今天了。
可是,既然那么严密的防守,他都非要出来的话,他今天恐怕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陆延崇没有回答雅碧亲王的话,他只是走到了陆雪霁面前:“女孩子家说话,不要那样粗鲁刻薄,否则还怎么嫁人?”
陆雪霁的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嫁人?她还有嫁人的一天吗?如果今天她能够保全性命,她一定不会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定南王喜欢自己,不会再满心想着攀附富贵,而是找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今。
可是,她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就算是想要做一个最普通的小妇人,也没有机会了。
陆延崇转过头来,面对着数万鲛人也面不改色。
他大声说道:【各位菲尔人,大家应该都认识我,我是雅碧亲王的雅波王夫,也是现在即将被处以火刑的陆雪霁的亲父亲。】
雅碧亲王睁大了眼睛,这么多年,她从来不知道雅波王夫居然能说这么好的菲尔人语言!那么,以前她有时候以为雅波王夫听不懂,在他面前说的一些不应该让他听到的话,他应该都听到了。
难怪他对自己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呢!
她的心里酸酸的,快十年了,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他是自己的雅波王夫,却是在这样的场合,是为了他的女儿。
【陆雪霁是我的亲女儿,因为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我扔下了她和她的母亲,让她无人教导,养成了一些**习气。所以她才会在雅图诺拉犯下了大错,害得诺风王储失去了性命,也害得无数菲尔人家庭失去了亲人。】
【但是,这份罪责,不应当由她这样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小姑娘来承担,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