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三年,城北漠丞相府。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名婴孩呱呱坠地。
我出生的时候正值秋季,府里的木槿开得正盛。春风拂过,吹落几朵月牙白,吹散了连合的花瓣, 在风中打着旋儿,潇潇落下。
爹给我取名漠潇,他说娘最爱看木槿随风自由飘零时的潇潇。
我爹是当朝丞相漠铭尚,自宣皇登基三年以来,一直在朝中辅佐他。娘是当时京城中的才女锦芜,家出无门,却凭借一身才气和蕙质兰心名动京城,也因此俘获了爹的心。
娘自嫁给爹后,便鲜少出于市井,只一心陪在爹身边,为他分忧解难。自从娘生下我后,爹也不常进宫。用他的话说,那便是一心不可及两头。
我是漠家的独女,因此,爹娘对我更是关怀备至。记忆里,我出生以来都是爹和娘陪伴在身边,姑妈也时常来看我。我并不知道姑妈这两个字有何意义,我只知道她对我很好,对爹娘也很好。
我也曾疑惑为何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可娘总是回避这个话题,后来干脆说只养我一个便好。
我自是知道其中定有隐情的,直至今日,我也这样认为。可是当初我并没追问下去。
如果一切发生的不是太快,不是那么突然,那我便会在爹娘的荫庇下多过几年。可是天不遂人愿,有些事发生,不过一瞬,但却给人留下无以堙没的心结。
那日爹一大早进宫面圣,直至午时还未回来。当时一大队人马闯进漠府,家中下人四处逃窜,我看见平日里照顾我的奶妈、伺候的下人都纷纷往外跑,却被围在门边的士兵一刀穿过。
为首的统领只说爹有逆反的罪行,便下令将漠府的人全捉了。
“你们不能这样做!这是丞相府,不是你们能闯进来的!”
“不能?哼!丞相早已命丧九泉,莫非你还指望着他能赶来救你们?”,那名统领将拦住他的娘推开,娘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娘,你的手···”
“潇儿,别担心,娘没事。”,娘对我安慰一笑,接着站了起来。
“你说相公去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不信?那为何不见你那英俊潇洒的相公回来?醒醒,锦夫人!皇上早知丞相有谋逆之心,今日便是在宫中设下一场鸿门宴,等着他去送死呢!
没想到他还真去了,不抓他抓谁?”,统领一脸凶神恶煞,领着身后的人强行闯进了大门。
“不!不是这样,相公,怎会逆反?你说谎,你们都出去!”,娘挡住他的路,不愿相信那是事实。
“嘿,这娘们儿!好说歹说你还不信?滚开!别挡着路!”,他示意身边的人将娘拉开,然后率先进了府中。
“放开!放开我!你们这是造反不成?”,娘死死挣扎,想要从两个官兵手中逃开。
“锦夫人,您还是省省,漠丞相真的已经被皇上赐死了。”
一名官兵不忍看她一个弱女子如此,担心地开口。他一直知道漠丞相是个好人,也明白锦夫人是贤惠机敏的女子。可如今皇上已将漠丞相逼死,并且下诏逮捕他的家人,他怎可忤逆皇命?只能竭尽所能帮助丞相的家人。
“不可能!不会的,相公何时有过不敬之心?皇上为何如此?他们一向以兄弟相称,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锦夫人,这是小人亲眼所见,宫中早已传开了,您又何必为难自己?”,官兵放开了娘,将实情道出。
娘突然沉默了,她无神地盯着大门,就好像能像以往,看见那挺拔的身影从那里走来。
府中早已被官兵搜了个底朝天,他们奉命寻找着子虚乌有的‘罪证’。
“娘。”
我走到娘身边,拉着她的衣角,她受到触动向我看来。
“潇儿···”,娘慢慢蹲下,右手抚上我的脸,仔细地看着我,“潇儿,想爹爹吗?”
“想。”,我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
“若是,若是爹不回来了,潇儿怎么办?”
娘的语气突然有些不稳,我看见她眼眶慢慢变红。
“潇儿去找。”,我不解她的意思,一脸理所当然。
她不语,只是凝望着我,片刻,“娘去帮潇儿找爹爹好不好?潇儿乖乖在家里等着,娘便和爹爹回来。潇儿答应娘,好吗?”
“娘带潇儿一起去找爹爹,潇儿想爹爹。”
“潇儿乖,潇儿得在家等,这样爹爹才会回来。”
“···那娘和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潇儿怕。”
娘怔住,眼里是我看不懂的色彩,她笑着说:“若是潇儿听话,娘和爹爹明日便回来。”
“真的?”
“嗯,娘答应潇儿。”
“拉勾勾。”
娘迟疑地伸出手,就要和我拉勾。
“圣旨到!”
尖细的声音打断娘的动作,我们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行宫人进了府,当头一个公公拿了明黄的圣旨,站在台阶上。
“为何不是安公公?”
“得了,你以为皇上还会让他来宣旨吗?别忘了,他可是漠家的人,只怕他会给你们逃跑的机会!”,太监居高临下地看着娘。
“锦夫人,还不过来接旨?”
娘敛容,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拉着我走到台阶处跪下。
“哼!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漠铭尚因握有朝廷重权,联匪通寇,有通敌叛国之嫌。今意在对朕图谋不轨,应受诛九族之罪。
因念其与朕有总角之谊,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