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季光春低头沉思的时候,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一脸怒色的杨万才走了进来,严世伟吃了一惊,季光春则皱起眉头,觉得杨万才太不懂规矩,就是进入平常百姓家,也要事先敲门吧?何况是特委组织部长的办公室,由此可见,肖鹏对部下是多么娇宠。
“你有什么事?”季光春拉下了脸,厌烦地说。
“不是我有什么事,是你有什么事。”杨万才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季光春的面前,一手叉腰,完全是要打架的架势。“我听说你这次来,是准备给支队和肖队扣屎盆子的,要把反扫荡失败的事情按在我们头上,有这回事吧?”
“谁让你和我这么说话的?出去!”季光春气白了脸,大声地吼叫起来,并且拍了桌子。当组织部长年头不算短了,敢在他面前这么没规矩的干部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如何能不生气?
“少给老子摆架子,我当红军那会你还在家骗小孩钱呢!叫什么,我会怕你?”杨万才轻蔑地说,一只手还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架势像是大人在逗小孩玩。
季光春一怔,他还真忘了,运河支队里有个红军出身的干部,杨万才一说他才想起来,在他的档案薄里,的确有杨万才这号人物。他知道杨万才这个人不能小觑,人家有资历啊!态度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你有事说事,不要吵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别拿大ji巴吓唬人,老子从来不吃这一套。”杨万才说着拽了一把破椅子坐了下来,椅子在他的重压之下,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叫。
他刚才去探望受伤的许放,许放就把季光春来过,和他说了什么话,学给了杨万才听,说完还一脸忧色。杨万才听后立刻火了,现在就是他亲爹说肖鹏不好也会找他干仗,当时在冀州不是肖鹏把部队拉回西河,而是去救李威,运河支队就彻底完了,西河的抗战干部可能会叫小野一锅端。肖鹏这一手真是神了,当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小野要进攻根据地,两边还在打仗,他就能判断出小野的主要目标是根据地,简直就是诸葛亮再生。他杨万才经历的领导无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聪明能干的领导,心底里服死了。现在听说有人在算计肖鹏,还会管他官有多大?就是冀州军区司令员这么干,他也会照打不误。看见严世伟在这里,杨万才的火就更大了。“你小子干什么来了?也跟着瞎参乎?”
“没有,我找季部长汇报工作,是农民干部的事。”严世伟太了解杨万才了,他知道这位大爷要是上来脾气,天王老子也不怕。在鬼子的监狱里,他敢和鬼子叫板,你说天底下还有他不敢干得事?何况他心里有鬼。
“没有就好,要是我知道你小子参乎了,我就废了你的家伙,让你断子绝孙。”杨万才鼻子“哼”了一声说,又把目光对准了季光春。“你不是来调查反扫荡失败的原因?那来问我啊!这件事至死至终都有我,别看俺老杨斗大字不识一筐,眼睛可不瞎,心里清亮得很。我告诉你,失败的原因就怨彭部长,那是个书呆子,就知道仰脖子吹喇叭——起高调。一会建立抗日政府,一会又减租减息,不够他折腾的,这下好了,把根据地折腾没了,也把自己折腾进监狱了。但愿他能够像咱老杨一样,做个硬骨头,那我还会认识他,不然的话,就是我的枪子认识他了。”
杨万才这一番话没有把季光春气晕过去,他见过敢说胡话的,但是没见过这么敢说胡话的。杨万才这番话等于给反扫荡定了性:失败的责任都在特委,因为彭述志是特委派去的,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得到特委批准的。在他杨万才的眼里,特委领导都是一群笨蛋,只有肖鹏才是聪明人,简直是狂妄之极,是和尚打立正——无法无天。可是季光春知道不能和他争辩,如果争辩下去,不知道杨万才又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谁要是往我们支队扣屎盆子,俺老杨第一个不会放过他。”杨万才见季光春不说话,发表完了声明,推开门就走了,他可不管季光春有什么的感受。
“这样的人,这样的素质,怎么配做大队长?”见杨万才出去了,季光春才终于开口了,总算出了一口闷气。
“运河支队就是这样,谁横谁当家。在杨队长的眼睛里,只有一个肖队,对你还算客气的,对我们还不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个时候,严世伟当然要给支队上眼药了,加剧季光春对支队的不满,对肖鹏的不满。
“军阀作风,这是gongdang的队伍里不能允许的。”季光春果然表了态,就是严世伟不添火,他心中的火也够旺的。“算了,不提他的事,你怎么看这次反扫荡?”
“我觉得这次反扫荡失败,主要的责任在肖队。”
严世伟看看季光春说。情况既然如此严峻,他必须下毒药了,杨万才的态度提醒了他,肖鹏在这个位置一天,对他的威胁就大一天。因为肖鹏在队中的威信如日中天,连杨万才这样的骄横人物都对他服服帖帖,如果肖鹏要是一直怀疑他,他想躲都躲不过来,很多人会心甘情愿的帮助他,何况肖鹏睡着了,眼睛也不会闭上,一定要想办法置他于死地,这样自己才会安全。人的兽性往往是受到私利诱惑而变得无所顾忌的,当严世伟感觉到自己的生存受到了威胁,他那疯狂的牙齿就要暴露出来,就会变得恶毒和残忍,这就是人和兽之间的区别吧!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