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觉得挺有意思的，心想，还有逼着喝酒的，不喝就打人，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便问：“你们敞开肚皮，这般大吃二喝的，发的那点薪水够用吗？全都吃光了，喝光了，家里人怎么生活呢？”
“你犯傻了不是。”多德甚是不屑，把嘴一撇，“掏个人的腰包，谁能吃得起？谁又能喝得起？谁还会挤着去当这个破烂的小官？实话不妨跟你讲，那些都是老百姓的钱，这样吃喝起来才不会心疼，也就不计后果地把身体都搞垮了。”他好像还有些不忍心了，良心有所发现地把眉头一皱，“别看我的单位不大，最好的酒，一年也得喝上它两千瓶。就拿燕窝，鱼翅，熊掌来说吧，都得吃上它几大车。说实在的，有时我都不忍心，但身在江湖，身不由主，实在是没有法子啊……”
大华点点头，觉得他能够说出这话，天良还算没有完全丧失，就又说：“如果你是一个普通员工，也就没人逼着喝酒了。免得挨打了不说，身体也不会生病了，这般该有多好。”
多德笑了笑，望望四下无人，神神秘秘地对大华说：“你是外地来的，对这里面的事，半点都不知晓。看在你帮我治好了病，而且还不要钱的份上，就给你透个底。”又前后张望了两眼，“话在这里说，就在这里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也不要向外人讲。”
大华见其搞得此次神秘，点头给予答应。多德也就放心大胆地讲开了：“我们当干部的，端的可是‘金饭碗’，而普通员工，端的是‘泥饭碗’；我们碗里装的是‘山珍海味’，他们碗里装的是‘清汤寡水’；我们的碗，永世都不会坏，而且步步高升地越端越大，他们的碗，说没就没，说烂就烂了。只要你当上了干部，那好处就跟着涌进家里来了——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有。能梦到的，以及梦不到的都有。不但一个人能够得到好处，全家人都能得到好处，就连没下生的子孙，也都不例外。”
多德一边说，一边侧脸望着大华，见其听得蒙头转向地不像太明白，就补充说：“你是外地人，我不妨把实底全都交给你。我们当干部的，薪水比普通员工的要高，待遇也比他们的好，就是退了休也是一样的。我们当干部的，工作是永远都不会丢的，他们当普通员工的，就说不准了，工作说没就没了。这就是有些人，宁可死吃死喝死抽地把身体搞垮掉，也不愿放下这份工作的原因。”
大华见他说这话的时候，习以为常地好像丝毫没有愧疚的感觉，便问他：“这是不是大家挂在嘴边上的**呢？你算不算百姓议论的苍蝇或老虎呢？”
多德嘴一撇，不以为然地道：“这不算什么，毕竟都吃到肚子里，喝到肚子里去了。大家都这么搞，也不光我一个人。像那种不光吃了，喝了，还拿了的，才算是**呢——也就是百姓们常议论的老虎和苍蝇了。”
大华用眼睛盯着他，又问道：“你这般肥吃海喝地造害百姓，不算是腐化分子吗？”
多德不敢直视大华，把头低了下：“我是‘染坊’里工作的人员，哪有不沾上点什么的，你说是吧？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这个道理你懂吗？”接下来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我腐化了，那可不怨我，这是环境决定的，是我们这些小人物逃避不了的。凭自身的力量，又能做什么呢？除了随波逐流外，没有其他的路子可走。我们当中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心坦然人也坦然的，一个都不会有的——真是身不由主啊！”他把头抬起来，见大华还瞪着眼睛，吃惊地望着自己，心头虚飘飘地把头又低了下去，“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是两个互不相容的群体，因为有共同的好处，需要大家努力地共同去捞取，也就团结到了一起。因为有共同的利益存在，渐渐地，也就捆绑到了一块，达到高度的和谐与一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