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很快到了,陈姑姑让水笙和听雨都显露显露这三个月的进步。
因着黄家婶子的提点,听雨的进步倒也明显,原本温婉大气的苏绣也带上了一种贵气的模样。
而水笙总不能拿着描红出来看,绣出来的模样只是模样生动了些,的确是过了脑子的,可是却也没什么大的不同。
陈姑姑停顿了一会儿,问:“黄婶子,你觉得听雨怎么样?”
黄家婶子就笑眯眯地说:“听雨姑娘是个好的,人聪明也肯学,一点就通。”
陈姑姑又问夕照,“夕照,水笙这段时间跟着你,你觉得她怎么样?”
夕照看了一眼水笙,笑了。
水笙原本心里紧张得很,看着夕照笑了,反倒松了口气。毕竟三个月了呢,夕照总不可能难为自己。
“我觉得她不怎么样,”夕照摸了摸鬓角,“肯学是肯学,但是不聪明,画了三个月的描红还是这个样子,看来是个脑子笨。”夕照眼睛一瞥,却是嘲笑似的看了看水笙。
陈姑姑的眉头皱了皱。
水笙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心像是回到冬天似的,夕照却全然不顾这三个月的情分,开口就是中伤。
“注意说话。”陈姑姑顿了顿,又看了水笙一眼,问,“水笙,你觉得在绣房什么最重要?”
水笙一愣,慢吞吞地回到:“功底扎实,要是能抓住精髓,就能抓到风韵。”
陈姑姑笑了,“水笙,你和我来。”
水笙就跟了过去。
陈姑姑让她描红,她就拿着炭笔,在绢布上细细画了一朵梅花。
那花蕊的模样都依稀可见,足见的确是下了功夫的。
陈姑姑摸了摸水笙的脑袋,想了一会儿,半天才叹了口气,“可惜你太实心眼了。”
水笙咬着唇,看向陈姑姑。她不太明白陈姑姑话里面的意思。可她看着陈姑姑眼里的温柔,心里却越发苦涩。
“你要是不在绣房,想去哪里?”陈姑姑问她。
水笙眼泪就快出来了,心里明白是再也不能留在绣房了,眼里亮花花的泪水呼之欲出,却死命忍住笑了笑,“我想去厨房学做菜。”
陈姑姑笑了,“那我去说,让你去厨房好不好?”
水笙点点头,使劲憋着眼泪,“谢谢姑姑。”
“嗯,你先回去。”
水笙顿了顿,终究还是想要问一问,朝着陈姑姑行了一个大礼,问:“姑姑,是不是我太笨了?”
陈姑姑看着她,心里一酸,“水笙,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那是我绣的不好吗?”
陈姑姑本来是不想多解释的,只是看着水笙追根究底的模样,着实有些心疼,道:“你日后会明白的,该怎么做事情,就怎么做。这世上的事情,你多看着,莫要究根问底就好。”
水笙应了一声,又谢了一声,目送陈姑姑离开了。
心里空空荡荡的,却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听雨偷偷溜出来,就看见水笙傻傻站在门外,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心里知道不好了,连忙问:“水笙,陈姑姑和你说什么了?”
“陈姑姑让我去厨房。”
听雨一愣,虽然厨房是个美差,但绝对不如绣娘好,且不说今后能赎出去嫁人,便是有门手艺傍身,都好过一般人,“也是个好地方。只是陈姑姑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水笙这回彻底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我看就是那个夕照乱说话,好在陈姑姑是个好的,愿意帮你去厨房,”听雨心里叹了口气。
水笙就抱着听雨,“听雨姐姐,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听雨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水笙绣的不错,当个绣娘肯定没问题,只要陈姑姑另给水笙指个师傅,肯定没问题。
但是陈姑姑既然这么说……肯定有陈姑姑的道理。陈姑姑都不想水笙呆在绣房了……
听雨忽然全身一冷,定定看了看水笙。
水笙被她看得发毛,连哭都卡住了。
“水笙,你以后是厨房的人了,我们就要少来往了,省得别人说三道四。但我心里是有你的……”
水笙记不得听雨还说了什么,只是心里和明镜似的,听雨在推开她。
她忽然好想念柳儿,想念富春县,想念老妈妈,甚至想念私塾先生病怏怏的儿子。
她想念在河里游泳的日子,想念喂养的兔子,甚至想念杂面馒头。
游魂似的往回走,便是看不清云,看不清人。她觉得看云时是那样近,看人时却是那样远。
跌跌撞撞,却是来到了花丛间。
她以前喜欢这些花,如今也还是喜欢。
这些花生得这样好看,可是王妃却极少来。如果没人来看它们,它们一定很寂寞。
她坐在大石头上,看着那新绽的花朵,这样热情温柔,充满了生机。
就在水笙发觉远处有人,猛地起身的时候,来人就呵斥道:“什么人?!”
水笙头皮都在发麻,谁知道会有什么阴私事情。这回也顾不得伤感了,便是浑身上下都紧张起来,窜起来就是行了礼,“奴是绣房的。”
那人生得极好,许是水笙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清瘦高挑,气质肃然。眉眼如画,棱角分明。
只是水笙不敢多看,只粗粗看到一个大概,就明白这个人不是寻常人了,生得这样好,气质这样好,怕是非富即贵。
水笙也没敢抬头再看,就那么委委屈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