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荟如什么也没说,仿佛并没有遇见外男。
水笙想起江南那边对男女私见的事情没有京都来的痛快大方,遮遮掩掩,似乎总有一种理学教派在里面。
但水笙肯定世子不是想让那个男子遇见陈荟如,然后做些什么。想到那个环龙羊脂玉的玉佩,水笙心中透亮了,那个人竟然是二皇子陆烔。
其实陆烔身为皇子,评价其实还是蛮高的,比起太子更得皇帝喜欢,主要是他生了一张好脸蛋,和皇帝极为相似,偏偏陆家人都生得一副倜傥俊俏的好相貌,因此面目平平又没什么作为的太子,并不如二皇子让皇帝喜欢。
但是水笙清楚,皇帝之所以愿意c着二皇子,还是因为二皇子爱玩。他不像四皇子那样心忧朝政,也不像三皇子那样拉党结派,每日多是在宫中除了学些应学的课业,多是弄些奇思妙想的东西,若是出宫定然是游街闲逛,或者去离京畿远一些的地方论佛。
这样不求上进的儿子,在皇家倒也没那么坏。除了任性一些,其他的哥哥弟弟都是愿意让着他的。
但从陆言骞算计陈荟如的那一刻起,水笙明白了,陆言骞不想让陈家的人再进王府。这也是为什么母子间像是隔了座山。儿子已然长大,不愿意母亲掺和自己的事情。更有可能陆言骞在做一些不能说的,私底下的事情,根本不想让王妃多事。偏偏王妃想着幼子无知,要多爱一些,多照顾一些,只恨不得陆言骞像是京城中的那些纨绔子弟一般,每日读书打猎,斗鱼遛狗,安安生生地享受富贵。
对王妃来说,陆言骞越是推开她,她就越想靠近些。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想要让儿子亲近自己,或者至少在婚后偏向母亲而不是妻子。显然目前的陆言骞让她失望了。虽然他还没有妻子,可是那不冷不热的态度,丝毫没有游子思慕的情怀。
他是这样冷静,这样高贵,就像是当年西陵王的翻版,只远远看着就让人又敬又怕,不敢靠近。
于是她想着把陈荟如给儿子做妻子——儿子的妻子是自己母族的人,一来肯定是全心全意帮着儿子,二来,一定会拉进儿子和陈家的距离,对自己也会亲近许多。
偏偏……水笙苦笑一下,看来陆言骞也是决计不愿意的。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但凡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容许第二种意见。但凡心里坚持,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
这种心境何其可怕。可水笙却觉得又怜又爱,连即将被陈荟如惩罚都觉得可以咬咬牙挺过去。
当然,想到陈荟如不可能做自己的主母,水笙还是有些雀跃的。她知道总会有一个人来做自己的主母,但那个时候,她可能要被放出去了,或者凑够银子可以赎身了不是么。
她想起自己的未曾谋面的父母,只觉得心中有一股不下于陆言骞的坚持。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陈荟如没有责备,只是冷冷清清地开了口。
水笙应道:“身着龙佩,必是贵渭,奴不敢胡言。”
“呵,”陈荟如不阴不阳地笑了笑,竟然拿起手边的镇纸猛的砸向水笙,“我叫你不知道!”
那水晶的镇纸是这样好看,就算砸在头上,染着血迹,还是那样摄人心魄的灵动,带着一种血腥的冶艳,在金织花的波斯地毯上静静地躺着。
水笙顶着那张满是血的脸,一边磕头,一边说:“奴知错,还请小姐责罚。”
“哦?”陈荟如看了她一眼,“你错在哪儿了?”
“奴不该带去那儿,只想着那儿偏僻无人,奴思虑不周,还请小姐责罚。”
陈荟如冷冷看着她,问道:“谁让你带过去的?”
水笙摇摇头,“奴也是第一回去大长公主府邸,并不认得路,更没有指使一说。”
陈荟如“哼”了一声,冲过来就是一巴掌往水笙脸上招呼,接着拿起扇子就往水笙背上打,狠狠砸了好几下,这才给了身边的春风,“你接着打,这种背主又嘴硬的奴才,打死了姑母也不会说我的。”
水笙心想,自己应该是没有背主的。
自己的主子一直都是世子啊。
可是……他是那样冷的一个人,又是那样高高在上,怎么可能理会一个小丫鬟呢,水笙想着想着就流出了泪,和着那扇子打在背上的疼交织在一起,只让人发抖。
“罢了罢了,”陈荟如皱皱眉,“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命在谁手里。王府最讨厌背主的奴才,我若是同表哥说了,你觉得你还有命在么。”
水笙苦笑一声,心里却有一种感慨,明明是你的亲亲表哥要害你,你以为呢。背主?!
只怕这西陵王府未来再也没有陈府的容身之地了。
但在此之前,也不会有自己的了。
水笙眼泪哗啦啦地流了,真正的伤感起来,却还是要哭着喊:“小姐,奴真的不知道……”
“秀儿,你让她去好好反省反省,我去问姑母要了她的卖身契来,看她怎么说。”陈荟如的脸都变了形。
水笙怯怯地看着她,这回心里是觉得真的害怕。月光风霁的陈小姐,竟然还有拿起镇纸砸人的时候……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水笙甚至怀念世子那二十大板了。
至少打过了,也就打过了。
秀儿并没有为难水笙,她和水笙素来玩得来,也觉得水笙并不是这样的人,反而是带着一种怜悯安慰她:“饿两顿就好了,小姐这是气极了,等她明白过来,反而会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