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船夫
四、路有饿殍
饿饭的龙门阵是由方二开的头
李轼和吴能几个人坐在沙地上摆知青闹事的龙门阵这是杨建国告诉李轼的他们下乡的知青因为安置费等问题,跟公社干部和农民的矛盾尖锐起来,发生冲突
方二在沙地上拿大顶,听他们摆知青闹事,就停下来对吴能说:“饭都吃不饱,不闹事才怪”
他说,我兄弟安顺来信也提到吃不饱说他们那个生产队每人一年就分二百斤谷子,打成米就只有一百四五,幸好还有一些杂粮方安顺来信的意思是让他爸想点方法方二说:“我爸发牢骚说,我能有啥办法?我又不种田,我也不卖米”
吴能说,这些年应该是好多了我们一起挖煤的农民,就说这两年比三年困难时期时好多了那时田里就收不上来粮食,那几年是家家都饿饭
方二说:“说到饿饭,我就想到三年困难时候,印象太深了那时我在读小学,根本搞不清楚是咋回事,就晓得吃不饱,饿得慌早晨不敢吃早饭就去上学,熬到下课铃一响,拎着饭盅盅就奔食堂排队,把早饭和中饭一顿吃,肚子才有点感觉老吴那时应该进中学了,你比我大两岁,应该记得清楚些?”
“那年我刚进中学,学校还放农忙假,下乡去帮农民干活路,就在七星山那里一个生产队,也是饿得来抓到啥子就吃啥子老师跟我们说,第一个原因是苏联人逼我们还债,第二个原因是遇到自然灾害是三分**七分天灾,我当时是信以为真的后来才晓得不完全是那回事”
“那你还算好,中学生的粮食定量比居民高好几斤居民一天的定量就只有6两,那时候的老称还是16两才算1斤”方二说
“高几斤也没啥用,粮食到不了个人手上,都控制在食堂里,再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说其他营养没得,连油星星都见不着饿死那样多的人,都推到天灾头上,能说得过去吗?”吴能边说边摇头从沙地上站起来,开始走动
李轼和钟益生仍坐在沙地上,他的印象跟方二一样,那时也在小学,放学后就上山去挖菌子,有些人吃了毒菌子出事的他听吴能说到饿死人的事就说:
“饿死人的事,我是晓得的后来听到过一些数字,大得吓死人,也不知真假,老吴晓得吗?”
“李轼,人肯定死得不少,但要说究竟死了多少人,一般人掌握不了这种数字你想一个公社死了多少,公社领导才能掌握,一个县,一个省死了多少,那就是县长、省长等官儿才晓得,再有,哪些各级官儿在往上报时,好事都往多里报,坏事都往少里报,所以即便是县长、省长掌握的数字也未必准确这些事是不会让老百姓晓得的”吴能停下来,回答李轼
听吴能这一说,李轼和钟益生都点点头吴能又接着说:
“那时不是放农忙假嘛我们都下乡去帮农民干活路,住在几间空房里,我们很感动,心想老乡把房子腾给我们住后来才晓得不是那回事,听农民说,那一家人已死光了农民怕闹鬼,没人敢住那房子,就空下来了男生都无所谓,不相信有鬼,不过有女生吓得要求换房”说到这里,吴能停顿一下,又往下说:“你们还记得吗?‘文革’之初,北京、省城来串联的大学生满街贴大字报,说是要‘火烧某某某,炮打省市委’有一些大字报内容就是揭露当时省里的领导为了邀功请赏,说本省粮食多,大量外调支援,反而让本省饿死了不少人那时看大字报的群众都很生气,说政治上的事情我们搞不清楚,但单凭为了自己的一顶纱帽饿死这样多人,这种官儿早就该打倒八回了”
“老吴,这些被打倒的人,究竟对不对,先可以不用管它,都是他们当官人的事我常想为啥有那样多的人跟着要造反?纵观历朝历代造反的老百姓,核心原因都有一个:对现状不满为啥不满?肯定是这帮当官的没有为老百姓办好事,所谓官逼民反嘛再加上老毛号召大家造反,也就有恃无恐文革初期揭露出来的许多事,都是一些内部人士干的,只有他们才了解情况一个当官的,他头上总是有一层一层的领导,恐怕好多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上头让他干,他敢不干吗?有时想来,这帮当官的也挺可怜的”
方二说:“我说李轼,可怜你自己,当官的有啥好可怜的我就想你一个当官的,虽然也有上面的压力,也有你的无奈,你完全可以应付一下就罢了为了完成所谓的任务,为了讨好上面领导而苦下面的小民百姓,却是一个赛一个的狠,老百姓能没怨气吗?老百姓有了怨气,要跟着喊打倒,说不上是冤枉了他们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们”
“这点上,我跟方二的想法一致”钟益生说
“说实话,‘文革’开始时,我是真讨厌这帮当官的,不顾民间疾苦后来看明白了,用不着我们去凑闹热,他们相互就往死里整,一边整一边还说自己是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对方是资产阶级路线的,其实两方都差不多”李轼说他想起“文革”之初乱哄哄的局面
在沙地上走动的吴能,走到李轼和钟益生旁边停下来,对李轼说:
“李轼,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啥不满的,要不是搞文化大革命的话,我应该在哪个大学的教室里坐着了‘文革’开始,******先是给学生回信支持造反,后来自己也写大字报,要炮打司令部他老人家都揭竿而起了,我们还能不跟上吗?其实老百姓哪里晓得哪个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