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吴献远离陆昂,罗琨心里多少是有点内疚的。
比起陆昂,罗琨更加不相信楚衍。在这样的情况下,罗琨要求吴献和楚衍亲近,怎么也有种把自己师弟往火坑里推的意思。但是罗琨心里很清楚,楚衍对吴献更在意,他看吴献的眼神很是柔和。
比起陆昂这个多说少做的,楚衍这个多做少说的看起来更为可疑。
罗琨想到苏九墟在临行前偷偷叮嘱他的话,心知如果这两人中真有一个有歪心思,吴献呆在楚衍身边更加安全。
罗琨怀疑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吴献。
出于一种复杂的心理,罗琨无法去怀疑吴献。所以他不会去害吴献的。
他应该是一个懦弱的人,在那些窥视者的眼里,他应该有这样的表现:
在这个已经无比残酷的世界,如果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交付后背,那将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一件事情。哪怕只是为了一根可能的浮木、一株脆弱的稻草,他也不能放手。
他不可以不信任一路陪他走来的吴献,也不可以不信任对他雪中送炭的苏九墟。
罗琨告诉自己,如果想摆脱这样不自由的命运,首先要忍。
我是真的信任吴献,也是真的信任苏九墟。
罗琨一遍遍这么对自己说。前半句带着真心,后半句满含迟疑。谎话重复一千遍就可以变成真实,更何况是这种本来就算不上全是谎话的暗示。
为了能够不放松自己对苏九墟的警戒,罗琨还告诉自己,其实我是一个多疑的人,我怀疑每个人。
两种暗示都是罗琨不自觉对自己种下的,连他自己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如此矛盾的暗示居然和谐地存在在他的身上。
他对吴献表现出绝对的信任,却在小事上露出一点点迟疑;他对苏九墟的命令阳奉阴违,却在大事上表现出绝对的信任。
每一种举动都充满了真心实意,仿佛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是他的本能。
有时罗琨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就是这样想的,但他不敢深究。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是不是还附着着顾老祖或者那个他的神魂;他不知道在阴影处,是否有一双眼睛,无时不刻不盯紧了他,等待着他露出破绽。
罗琨不敢去赌。
说好听这叫做谨慎,说难听这叫胆小。罗琨并不在意他的行为最后的定性是什么,他更在意结果。
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谁有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假若到了最后,他们依然抗争不过那些既定的命运,罗琨想,不甘和悲凉一定会将他焚烧殆尽。
像他这样魂魄受伤的修士,几乎和木偶城主一般,再也没有进入轮回的可能。
被强行从自己的世界拉到这里,过上本不该属于自己的生活,走着不属于自己的路,以本不属于自己的方式进行思考,最后连一个重新开始的可能都被毁掉。
罗琨是恨的。
但是恨太累了。
罗琨默默低下头去看手里的《医经》,眼里终于带上一些温柔,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就是他最大的理想。
不求飞升、不求转世、不求现世安稳,只求顾老祖不要逼着他,多给他一些时间,让有朝一日,他能将手中的万花七经传于天下。从此天下少病痛、疲惫、损伤,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从吴献那里得到了罗琨又闭关整理文献的消息,顾珀瑛气得险些把手里的茶杯摔出去。
他一再告诉自己,他师兄是个医修,这么做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这样无力的自我安慰根本掩盖不了他心里另一个声音,罗琨这是在躲他。
罗琨倒还真没有躲着顾珀瑛的意思。
他只是感觉时间紧迫,不知道哪一天他就真的完全傻了,那么万花七经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劫难才能问世。苏九墟那个家伙根本没有整理这些文献的意思;望云大陆的医修大多有固定思维,对《医经》这类典籍敬而远之;医修联盟的长老们虽然有迫切的愿望,但日常事务却是太多,时间很少,不然也不会让他这样一个青头来整理文献。
为了能够尽量节约时进行工作是最好的选择。除了需要对照典籍整理万花七经的罗琨,天枢仙门表示完全支持罗琨的工作,派出了三名十布局和整理工作的外门弟子来给罗琨打下手。
整理速度一下子就提上去了,这让罗琨感到十分满意。
罗琨很忙,根本就没有心思考虑什么躲着顾珀瑛的事情,这都是些闲事。况且罗琨本来也没什么需要躲避顾珀瑛的地方。
一切都只是顾珀瑛自己想多了而已。
顾珀瑛很烦躁,他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罗琨躲着他的原因。他这样的烦躁随着罗琨长时间的不理不睬,渐渐变成了暴躁。这股子暴躁一直在他的胸中徘徊不去,不上不下噎得他有些喘不过气,虽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但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阴狠。
归尘真人发现了这个情况,只是把顾珀瑛叫过去,不咸不淡地开解了两句,让他多理解理解罗琨。
顾珀瑛嘴上应了,心里的火却是一点也没有消下去。
这股子火窝到了陆羽笙回来的那一天,在陆羽笙带回来的消息里,点燃了顾珀瑛的愤怒,烧尽了他的理智。
“你说那个姓苏的,吻了师兄?”顾珀瑛的表情非常难看,“你亲眼看见的。”
陆羽笙忿忿道:“正是!他二人十分投入,压根没有发现我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顾珀瑛抿着唇,这种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