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琨有些傻眼地看着洞府刚进门处的棋盘,还有坐在棋盘边,高冠白衣看起来很年轻的修士。
他看了看罗琨四人,微笑道:“将那两位小友放在那边吧,我暂时不会对他们出手的。”
这个人给罗琨的感觉很好,他便上前行礼,心里却直嘀咕,没看到原著有写顾珀瑛遇到这么个人啊:“见过前辈。晚辈天枢仙门苍辰峰罗琨,那边三人昏迷的分别是我二师弟吴献和小师妹叶梦斐,剩下的那个是归尘峰顾珀瑛。”
顾珀瑛放下二人,也上前行礼,但表情却算不上恭敬。
那人一笑,道:“我知道他是顾珀瑛。”
顾珀瑛面上闪过愕然,但很快隐去。
那人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知是对顾珀瑛的愕然还是沉默:“好了,两位小友,我这洞府有不少好东西,我也没有取了你们性命的想法,不过这对弈,还是必须的。谁来?”
他虽然这样说着,但眼睛一直看着罗琨,罗琨也自觉,应了这棋局。嘱咐顾珀瑛去照顾吴献、叶梦斐,自己才慢慢走到棋盘边坐下。
那人冲罗琨一笑,将黑子递给罗琨。
罗琨接过,礼貌地道谢,便起了个极为温和的开局。那人带着玩味的表情看了看罗琨,落子的时候半点不带客气,一股大气扑面而来。罗琨的棋力并不算很高,但这个时候他稳得住,按照那人的落子一步步用最保守的方法回应着,一开局没多久局面就胶在一起。
罗琨这样子不温不火,倒是让那人多看了几眼:“年轻人怎么一点冲劲也没有?”
罗琨道:“现在这样子挺好。”
那人落子的手停住:“你倒是不求胜。”
罗琨把玩着手里的棋子,回道:“也不是什么事都要分出胜负。”
那人忍不住放声大笑,“啪”的一声,将白子压在一个位置上:“那这个倒是合适你。”
顾珀瑛只见罗琨满面惊愕,然后身子一软,便歪倒在地上,忍不住冲上前,将人护到身后。
那人似乎并不生气,只伸手指着洞府深处:“我不会出手,但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你了,顾珀瑛。”
顾珀瑛眯着眼看了那人一会儿,将罗琨抱到墙边,也不说话,便一个人走向洞府深处。那人见状再次满意一笑。
而罗琨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那个梦中,罗琨不断重复着他前世的经历,有时是重复走过某条小巷,有时是重复经历某一天的生活,有时是重复看到一幕惨剧。罗琨一直保持着理智,静默地看着那些人在自己生命中来了又去,走了又回。
后来他又看到这辈子的事情,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自己从穿越到接受现实的情景。
初来这里时,他拒不接受现实,一心求死,希望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明知道自己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亡,在这个世界如果死去,很可能就再也不存在于世上了,还一意孤行。而最可怜的却是这一世的父母,他们要忍受着邻里的闲言碎语和儿子可能真的疯了傻了的绝望,一直以各自的方式劝慰他,包容他,引导他,试图让他变得正常起来,还要省吃俭用存钱请大夫来给儿子看病,日子过得越发清苦。即使大夫一次次断言他已经傻了疯了没有救了,他们还是不曾放弃,也从不曾在他面前表现出丧气的样子。
直到五年前的一个晚上,心力憔悴的母亲终于病倒了,也不肯挪出一分钱给自己治病,在她的心里,这些钱是儿子的救命钱,像她这样半截进土的人不该用。她说她的儿子还那么小,还不曾见识过世上更多的东西,不曾实现自己的理想,不曾娶一房美娇娘,不曾儿孙满堂家庭和睦,怎么可以就这样疯了傻了没救了呢?
那晚他一个人躺在茅草堆上,蒙着发霉的被子无声地流了一夜泪,最终在第二天清晨,他恭恭敬敬地冲这个可敬的女人喊了一声“娘”。
他笑着,看那个愚蠢的自己在生活的喜与悲里不断挣扎,咀嚼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心情越发放松。
然后下一刻,他站在山顶,远处的朝阳默默升起,照在他不再年轻的面颊上。他的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眼前闪过他两辈子来的一幕幕,闪过《苍魂》里罗琨的爱恨情仇。
他静静站在那里看着。
他的父母,他上辈子的女友,他的狐朋狗友,就像是过眼云烟般,终究散去了。些已经发生的或者还没发生的,那些是是非非,也像是一枕黄粱,最终都会梦醒。
他回头,走向身后的古刹,推开门,一步步来到佛祖的面前,缓缓跪下了。
他摩挲着手里那串佛珠,慢慢地想着什么。
两辈子加起来,他一共活了四十六岁,也算是个中年人了。这两辈子,他爱过、痴过、怨过、恨过,到如今,孤独一人,孑然一身,他再寻不回那些往事的痕迹。身边的人走走停停,曾经的缘分、曾经的承诺、曾经的牵挂,哪怕是这一辈子的人和事,在未来的日子里,终归会随着他年岁的增长,一点点变成回忆里的东西。他们的路不可能完全相同,也未必会有人和他扶持着走到最后。
他若是不能以身证道,终究也会烟消云散;即便他得证大道,最后也不过是一个人。
曲终人散,繁华落尽,还他一片清净。
这些是非因果,不过一道禅语,说破后也终该明白了。
他站起身,轻轻用手指去触碰那佛像。
那修士愣愣地看着歪在墙边的罗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