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茵回到杏林胡同已是申时。姜氏迎了出来,携了她的手入内,让人端温水来让她净脸洗手,道:“太后、皇后都去了?她面子倒大。”
崔可茵讶异道:“没有啊。宫里的娘娘们没一人过去,只有她当姑娘时几个手帕交,听说连午膳都没吃,就散了。”
姜氏愣住,喃喃道:“这是怎么说?”
崔可茵道:“我去了没说两句话,被皇后娘娘召去永信宫。在永信宫用过午膳,德妃娘娘相邀去永乐宫,说了一下午话,直到天快黑才告辞出宫。”
沈明珠来永信宫,禀明皇后后把她带去永乐宫,和她亲热得不行,崔可茵几次告辞,都被她以时间尚早为由留住了,眼看着宫门快落锁,才依依不舍放她出来。
姜氏怔了半天,把午后太后送了菜蔬和羊乳、羊肉过来的事说了。
“太后为什么会送这些东西过来,可说了什么?”
崔可茵坚决道:“不是太后送的,也不可能是皇后送的。这些东西一定有问题。”
姜氏让人把东西抬到春山居宴息室,让崔可茵看:“呶,肉菜看着还新鲜。”
新鲜不一定没问题啊。
崔可茵想了想,道:“先放着吧,都别吃,明天递牌子进宫问清楚再说。”
崔家虽然富足,却没有浪费的习惯,若这些东西干净,或是赏人,或是自吃,总不能浪费。而来历不明的东西,再好也不能入嘴。
姜氏让人把东西抬回去,另外放好,特别交待厨房,不能用这些东西做菜。
晚上周恒过来,道:“你今天进宫了?”
崔可茵把在宫里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又把太后送肉菜的事一并说了。
周恒断然道:“不可能是太后送的。以太后的性子,一定不会送这些。”
因为不想惊动崔振翊和姜氏。周恒是翻墙进来的,人手都留在杏林胡同围墙外。
周恒道:“我派人去查查。”
茶也来不及喝,匆匆翻墙出去了。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外面传来喧哗声。小丫鬟开门跑出去看,很快回来道:“小姐,不好了,安嬷嬷喝了宫里送来的羊乳,口鼻流血。快死啦。”
“什么?”崔可茵大惊,跳下坑趿了鞋就往外走。
绿莹慌忙取了披风小跑跟上:“小姐,外面凉。”
在附近请的大夫进门时,安嬷嬷已气绝身亡,脸色青黑,七窍流血。等到请了太医来时,只能证实是吃了砒霜身亡。
姜氏哭得两眼通红,话都说不出来。这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又是她的陪嫁,由她许给崔家的小管事。服侍她几十年的人,怎么么说没就没了。
安嬷嬷两个儿子也哭得死去活来,口口声声求崔振翊为他们做主。
因为是吃了宫里送的羊乳没的,杏林胡同人心惶惶。
姜氏心神大乱,不能理事,崔可茵把下人们召到院子里,道:“有人假冒太后娘娘之名送了些东西来,老爷正在追查这些东西的来处。夫人先前也说了,这些东西不能动,果然是不干净之物。现在你们把这些东西抬到柴房去。一点都不要沾着,待抓到下毒之人时,好做证据。”
听说不是太后要赐死崔氏一家,下人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
丁大山点了两个人。拿了旧衣裳缠住手,把东西抬到柴房去了。大家都知道这些东西有砒霜,生怕溅上一星半点,哪里敢去碰它?
侍候安嬷嬷的小丫鬟吓得脸无人色,被崔可茵叫来问话时,还在打摆子。
崔可茵让人给她倒盅热水。温声道:“安嬷嬷怎么会吃这些羊乳的?你慢慢说。”
小丫鬟带着哭腔道:“嬷嬷从夫人这边下去,说有些饿了,让奴婢去厨房看有没有点心。奴婢刚走到门口,嬷嬷又说,不知宫里送的羊乳会不会与外面的不同,羊乳不经放,再不吃可就坏了,让奴婢温一盅羊乳,拿两碟点心。
奴婢把羊乳和点心送到嬷嬷房里,嬷嬷先吃的羊乳,还说不过如此,不见得比外面的好吃。刚要吃点心,就发作了,喊肚子疼,满地打滚,吓得奴婢不知如何是何,只好去禀报夫人。”
小丫鬟说着,想起当时的情景,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住双腿。
府里有头有脸的嬷嬷丫鬟不仅有小丫鬟服侍,厨房的人也巴结她们,要吃个什么菜,厨房上紧着做是常事。俗话说人至清则无鱼,姜氏主持中馈,只要不太过份,总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安嬷嬷仗着自己是姜氏的陪嫁和心腹,为了尝“宫”里送的吃食丧了命。
崔可茵道:“安嬷嬷没有吃点心?”
“没有没有。”小丫鬟摇头道:“点心拿在手里,还没送到嘴边,发作后掉在地上。此时还在地上呢。”
崔可茵点点头,让绿莹把小丫鬟带下去:“她吓坏了,好生安抚她。”又叫丁大山:“丁总管,麻烦你让人找两条流浪狗来,试试这肉菜有没有毒。”
丁大山应了,吩咐下去,很快小厮牵了两条流浪狗来,分别把肉菜喂了它们。
两条狗一吃肉,一吃菜,半个时辰后,还精神得很。
可以肯定,毒在羊乳里。
崔可茵去回了姜氏。
姜氏大哭:“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别的不吃,偏偏吃有毒的羊乳!”
崔可茵默然,如果不是因为宫里送的,安嬷嬷断然不会吃的。羊乳在杏林胡同,并不是稀罕物,不过是送的人特别,才让这些平常的东西有了不一样的身价。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