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紧闭的门扉,寂静的院子,哪里有人回应?
李秀秀让丫鬟上前叩门。
“咚咚”声持续响着,单调而空洞。
姜氏扶着松树干笑得不行,道:“真是把勋贵千金的脸面丢光了。”
崔可茵若有所思。大伯父对晋王避之不及,生怕和他沾上一点关系,定兴侯却放任李秀秀不顾女孩儿家的矜持,亲自上门,有色/诱晋王的嫌疑。定兴侯图什么?
大概姜氏的笑声太大了,也或者在门口烦躁地走来走去的李秀秀瞧见了她们被风拂起的衣角,怒喝道:“谁?出来!”
出来就出来,谁还怕了你。
有心过来踩人的姜氏牵了崔可茵的手,满脸笑容,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崔可茵忙低声道:“大伯母,待我走在前面。”
姜氏是有诰封的夫人,年龄又比李秀秀大了一倍不止,跑来偷窥人家的隐私,怎么也说不过去。
姜氏很快明白崔可茵的意思,脚步一顿,道:“怎好让你挡在前面?”
她是长辈,最到事怎能把小辈推到前面去?
“我和她年龄相当,出面比较好。”崔可茵说着,反牵了姜氏的手,踏上一步。
李秀秀看清来的是崔可茵,脸先是胀得通红,接着变得铁青,挥手就扇了身边丫鬟一个耳光。那丫鬟半边脸肿了起来,低头退开。
崔可茵笑道:“原来是李五小姐,真是缘分啊,我们又遇见了。”
李秀秀怒视崔可茵。
庶兄对崔可茵一见钟情,闹得满城皆知,偏偏崔可茵看不上庶兄,一向好面子的她自觉丢了大脸,对崔可茵自然没有半丝好感。本来她以为能说服崔可茵嫁入定兴侯府,让此事成为佳话。可是崔可茵不假辞色,让她怒火更炽。
不过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就算百年世家又如何,他们还是百年的勋贵呢。
“你这是干什么呢?”崔可茵笑得和气,一改以前的冷淡,道:“可去前殿上香了?这里到前殿,要怎么走?”
迷了路,才无意走到这里来吗?李秀秀眯了眯眼。
姜氏紧了紧崔可茵的手,不停向崔可茵使眼色。
崔可茵轻轻摇了摇头,左右张望一会儿,指了左侧一条甬道,道:“我们从这里去,看能不能找到去前殿进香的路。”
李秀秀眼睁睁看着崔可茵淡定从容地离开,姜氏边走边不停回头看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转过弯,崔可茵才停了下来。
姜氏抽出手,道:“这样放过她实在可惜。”
她就是来打李秀秀脸的,这样打了一半,算怎么回事嘛。
崔可茵道:“她够难堪的了,若逼急了,狗急跳墙反而不好。”
姜氏想了一息,笑了,道:“勋贵之家原来是这个样子,难怪大家说起来,都瞧不起他们。”
正经人家,谁会纵容女儿不顾廉耻追男人追到寺庙来?
说话间,绕了一大圈的丫鬟们跟过来了,两人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去了前殿。
走到大雄宝殿的台阶上,迎面几个年轻学子边说着什么边走下台阶,姜氏和崔可茵逃避不及,差点就撞上了。
缀在远处的护卫们大急,紫兰忙拦在前头,娇吡道:“谁家的公子,冲撞了我家夫人。”
走在最前的一个学子抬头瞥了一眼,和紫兰同时叫了起来。
“小姐,是表大爷。”紫兰回头道。
“姨母?表妹?”唐伦很是惊讶。
姜氏和崔可茵也瞧清是他了,退下台阶,姜氏道:“你怎么没去上学?”
互相行礼、见礼后,唐伦道:“先生病了,放我们一天假,我们就来大相国寺玩。”
其实是来大相国寺凑热闹的吧?崔可茵腹诽着,也不揭破他。
一道明亮的视线落在崔可茵身上,待崔可茵望过去时,那人露出一口大白牙,冲崔可茵笑。崔可茵见是一个身着竹青色宝瓶纹杭绸直裰的青年,约摸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站在唐伦身左,应该是同窗。
姜氏叮嘱唐伦几句“不要贪玩,早点回家。”的话,就放他走了。
礼过佛,用过非常有名的斋菜,两人在知客僧的引领下去了歇息的耳房。
耳房收拾得很干净。知客僧没口子的道歉,说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抽不出更好的房间,怠慢了夫人、小姐。
确实到处都是人,也不知大相国寺香火一贯这么鼎盛,还是最近香火才突然这么好。
服侍姜氏歇午觉,安排好护卫、服侍的丫鬟,崔可茵带了紫兰和绿莹到外面走走。
走没一刻钟身上便有细汗,绿莹道:“小姐,您这是要到哪里?”
树木浓郁,可蝉鸣声声,吵得人心烦。
崔可茵道:“随便走走。”
只是想看看大相国寺的景致,并没有明确想去哪里。
“小姐,您看。”紫兰指了指远处的山,道:“上面有人呢。”
站在屋檐下能望见不远处山上的亭子,亭子里一僧一俗,一老一少,两人坐在蒲团上下棋,旁边也是一僧一俗两个童子,蔚蓝蔚蓝的天空就在他们身后。
真是一幅很美的画卷。
崔可茵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
紫兰却道:“那个少年,好象是周公子?”
崔可茵定晴仔细一看,可不正是周持之?他怎么会在这里?
脚步匆匆,有人大步走来。
崔可茵转头一看,真是巧,李秀秀带了那两个丫鬟,也来到这儿。瞧见崔可茵,她的脸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