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安帝精神萎靡,眼底的黑色深得吓人,不待百官说话,便道:“朕身子不适,有事具折子上奏,退朝。”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郭寿宁拉住周恒,道:“晋王爷,皇上这是怎么了?”
没听说太后有恙,更没听说哪位嫔妃有恙啊,何以皇帝如此憔悴?
周恒似笑非笑道:“郭大人不会不知道吧?王哲跌落荷花池中,虽然醒了过来,却身体受损,还在将养。”
王哲跌落荷花池中的事,不到半个时辰,已传满京城,各种版本都有,不少百姓还买了鞭炮在家门口放,庆贺王哲“升天”。
郭寿宁吃惊道:“皇上是为王哲忧心?”
周恒不说话,只是看他。
见两人站住了说话,不少官员都围了上来,御史周全道:“皇上千金之体,怎可为这等阉人而不爱惜身体?”
于是大家都长叹起来,王哲的心腹中,薛平安没有上朝资格,能上朝的倒有两三位,一来人单势薄,二来抹不开面子为王哲说话,只好低头不语。
周恒不再理会百官议论,去了勤政殿。
王哲就在勤政殿的偏殿躺着,至安帝匆匆宣布散朝后,马上赶来这里。
周恒进去时,他正坐在王哲床沿抹泪,只怕太后病体沉重,他也不会哭成这样。
“皇兄还须保重龙体。”周恒参见毕,起身道:“王总管也不想皇兄为他如此伤心,损伤龙体。”
这倒是实话,王哲的一切都来自至安帝,最希望至安帝长命百岁的就是他了。
周恒一开口说话,便吵醒了王哲,睁开眼见到周恒,马上大叫起来:“把他赶出去!”
这夫妻俩心真黑啊,没一个好东西。
至安帝温声道:“小四好意来探望先生,先生怎可如此无礼?”
王哲尖声道:“是他婆娘把咱家扔进荷花池的。他在这里,不过是想谋害咱家而已。”
至安帝神情更见悲伤,对周恒道:“他脑力受损,精神有些不大正常。小四不要往心里去。”
“臣弟明白。臣弟就不打扰王总管歇息了,先去批改奏折了。”周恒行礼退下。
身后传来至安帝劝慰王哲的话:“先生不可胡言乱语,你与晋王妃无怨无仇,她为何要害你?还在宫中下手?说出去,徙然惹人笑话。说先生想谋害晋王夫妇。还好小四没有往心里去。以后这种话,先生休要再说了。”
周恒勾了勾唇角,到往日批改奏折的地方,处理起公务。
至安帝一直在偏殿陪伴王哲,就是有大臣求见,也一概不见。
众多大臣求见圣驾,劝皇帝保重龙体未果,转而上折子。
崔可茵去了一趟四条胡同,跟张老夫人说要把二房和四房的孩子接到京中启蒙,请张老夫人给崔振端写信。
张老沉思良久。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我也不问你,总之听你的就是了。”
崔可茵心里感动,眼眶一下子红了,扑过去抱住张老夫人,叫了一声:“祖母!”
还是祖母相信她。
张老夫人轻拍她的脊背,道:“你是不是惹了祸事?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懂事的,可只要牛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还记得小时候和你表兄斗气。把好好一盆水仙花都扯掉的事吗?你端伯父为止还到我跟前告了一状。”
提起这件事,崔可茵便笑着点头,当时她说这盆水仙开的花朵是单朵,唐伦非要说是双朵。两人数了。确实是双株的。唐伦洋洋得意,嘲笑她,她生气了,便扯下一朵,说这样便算单株,唐伦自然不依。也跟着扯下一朵。这样你扯一朵,我扯一朵,一盆好好的水仙花便扯掉了。
“你啊,其实内心很倔,偏表面上看起来温顺。”张老夫人叹道。
崔可茵笑道:“其实不是表面看起来温顺,是看起来呆呆的,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脑子坏掉呢。”
太后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肯下旨赐婚吗?
张老夫人显然也想到这件事,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张老夫人写了信,派人把信送出去,崔可茵又陪张老夫人用完午膳,才回晋王府。
马车走到半路,有急脚递急急纵马而来,路上行人纷纷闪避,车夫忙把马车赶到一旁。
崔可茵道:“急脚递风尘扑扑,却没有高喊大捷,只急急赶路,想必不是好消息。让苏嬷嬷去看看,有什么事尽快来报。”
不会是姜笑天不出战,不抵抗,大同附近的百姓惨遭屠杀的急报吧?
苏嬷嬷从后面的马车里出来,翻身上马,急追急脚递而去。
崔可茵回府刚换了衣衫,苏嬷嬷也来了,一脸沉痛,道:“回王妃,是战报,大同战败了。死伤百姓两千多人,士兵倒没有受伤,城池也没有破。”
是啊,鞑靼在城外屠杀百姓,姜笑天带着大同守城士兵站在城头看着。崔可茵说不出的心痛,坐在罗汉床上半晌没有出声。
绿莹担心地道:“如今战报送来,战况无法改变,王妃还须放宽心,王爷一定有办法的。”
“姜笑天理该押解进京,受凌迟之刑。”崔可茵怒道。
如此不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还有脸领着朝廷的俸禄,当大佳朝的官?他真是不要脸!
“王爷一定有办法的。”绿莹劝道:“您在这里生气,只会气坏自己。”
崔可茵站了起来,道:“更衣,我要进宫。”
紫兰死死抱住她,劝道:“您忘了王爷说过的话了?宫里王哲磨刀霍霍,就盼着您送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