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年纪大了,觉少,四更天刚过,便醒了过来。
她刚翻了个身,候在帐外的宫人清姑姑听到动静上前禀道:“娘娘,晋王府夜里派人急驰请王太医过府,至今王太医还没出来。”
“真的?”太后一下子坐了起来,两眼放光道:“可查到出了什么事?谁病了?”
说起这个,清姑姑只能感到遗憾,的人都被清了出去,连承平侯送的人,都被崔可茵转手送给幕僚了,里面的消息竟是一点打听不到。
太后掀帐下床,清姑姑忙蹲下为她着鞋。
“宣王仲方进宫。”太后只觉一个月来的闷气一扫而尽,很有当初被立为后那种气吞山河的气概。
“娘娘,此时天色未亮,宫门未开,宣召不得。”清姑姑陪着小心道。
太后在这件事上的执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看看往日权高位重的容姑姑,被关在柴房里,这一晚上,也不知被冻死了没有,她好生害怕会步容姑姑的后尘。
站在窗边,一眼望去,四四方方的天空黑蒙蒙的。
“那就宫门开启时再宣。”太后大度地摆了摆手。
还是得手了。她在房中来回踱了两圈,道:“叫阿容过来。”
“娘娘?”清姑姑进宫时日不比容姑姑少,却一直被容姑姑压在上头,好不容易熬到容姑姑犯了事,失了宠,才能出头。太后这是舍不得容姑姑吗?
太后道:“叫她来,哀家有话问她。”
原来是问话,清姑姑松了口气,唤一个在外室打旽的小宫人去柴房,跟看守的人说,押容姑姑过来。
京城的冬夜,滴水成冰。柴房中自然不会烧着地龙,也没有烧得旺旺的银霜炭炭盆。容姑姑养尊处优久了,哪里捱得住?早冻晕过去,被看守的老宫人一盆冷水泼醒,更是冷得浑身哆嗦。
“把头脸擦擦。”老宫人扔过来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冷冷道。
容姑姑一言不发,把头脸的水渍抹干。
宫人押着容姑姑来到正殿门口,自有清姑姑的人接过去。
来到温暖如春的暖阁中,容姑姑长长吁了一口气。
太后挥手让清姑姑出去,走到容姑姑面前。温声道:“你对崔氏说了什么?只要你照实说,哀家依然准你在身边侍候。”
“娘娘,”容姑姑仰起了脸,不过一夜功夫,她憔悴得不成样子,道:“奴婢与晋王妃私下从无来往,谈何通风报信?再说,当时晋王妃已喝下了茶,奴婢说什么都晚了,又何必去做这个背主负义的恶人?”
怪不得太后疑心。先前,太后吩咐她在茶里下药,她极力相劝,上茶时才不用她。
现在,确定晋王府连夜请王仲方过府,想来崔可茵情况不容乐观,太后心情极好,怒气自是消弥于无形。
“起来吧。去换身衣服,今天准你歇息一天,明天再到哀家跟前侍候。”太后淡淡道。
容姑姑一颗心不停往下坠。脸上却不敢显出来,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此时,王仲方与周恒已连手谈四局。一败涂地。
看看室内光线渐明,王仲方拱手道:“下官告辞。”
“用过早膳再回吧。”周恒伸了个懒腰,悄声吩咐摆膳。
为了造成崔可茵有流产迹象,王仲方极力施救的假象,周恒把王仲。服侍的都是心腹人,大家都知崔可茵酣睡未醒。行动说话分外小心,只恐吵醒了她。
看宫人来去有序,举止无声,很快摆了一桌膳食,王仲方赞道:“外间只知晋王嬉戏人间,却不知晋王胸中自有沟壑。”
周恒笑道:“此乃家有贤妇也。内子出身清河崔氏,幼承庭训,自嫁到王府中,主持中馈,管理仆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若是他先前这般说,王仲方也就信了,这些天他日日到来,见得多了,当下笑道:“王爷自谦了。后宅归王妃管束,前院可是王爷亲自打理。下官观前院仆人自成法度,更甚至于后宅,却不知是谁人所为?”
周恒摸了摸鼻子,道:“王大人倒观察得仔细,不愧为当朝神医。”
两人说笑一回,用了膳。
王仲方拱手告辞门口,宣他进宫的旨意来了。
来的是坤宁宫总管太监孔春,笑得一团和气,道:“娘娘听说王妃昨晚上不大好,特地让老奴过来瞧瞧。”
周恒苦着一张脸,道:“是不大好,幸好有王太医妙手回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孔春心里格登一下,这么说,胎儿是保住了。太后让他务必要亲眼瞧上一瞧,情况怎么样如实上报。
周恒接着道:“只是动了胎气,只怕以后不能随意走动,只能躺在床上养胎了。”
也不能进宫给太后请安了。
孔春收了笑,道:“王妃待老奴一向和气,老奴想探望王妃,略尽老奴一番心意。”
周恒叹气:“只怕让孔总管失望了,王妃累了一夜,刚刚睡着。”
既然睡着,自然是不方便见客的。
孔春迟疑了一下,道:“太后宣王太医进宫,不知王太医可还在府中?”
“在呢,只是王妃情况未稳,王太医还走不开。”周恒说着,连连叹气,倒让知道内情的孔春十分不忍。
欢喜一路小跑着过来,道:“王爷,王太医说,请娘娘稍待,若是下午王妃胎位稳了,他再进宫。”
“真是医者父母心,王太医真是善心人。”周恒向孔春拱了拱手,道:“本王本欲亲自进宫向母后禀报,只是王妃这个样子,实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