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帐是一年对一次,现在崔可茵来京城,想必要每月或是每季对一次?孟掌柜把今年的帐本拿出来,也有试探东家用意的意思。
崔可茵瞟了蓝纸封面的帐册一眼,道:“不管我在哪里,规矩不变。”
孟掌柜起身肃然应“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坐吧。”崔可茵道:“我就是过来看看。”
这是她的产业,她过来巡视一下,很正常吧?
孟掌柜纵横商场几十年,惯会察颜观色,很快就明白崔可茵的意思,不由激动起来,道:“东家,昨天将作监来了位赵大人,让我们送一批赤金步摇进宫备选。”
将作监掌管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器皿的制作,怎么用得着让民间银楼送首饰备选?可若是错过能成为皇商的机会,他又不甘心。现在好了,东家就在眼前,让东家去打听一下,也好辨别来人的身份。而且好好运作一番,选上的机会也大得多。
崔可茵道:“你按他的要求办理,最不济,不过是损失一些银子,我们损失得起。得失之心不要太重就好。”
就算被骗,也在可控制范围内。
孟掌柜应了。
崔可茵又道:“我的身份,却不方便对外人提起。”
孟掌柜一怔。以前是耿嬷嬷出面,他只知道东家来头很大,现在见了面,才知不过是个稚龄女子,却出身清河崔氏,又与崔侍郎的夫人一起前来。别的不说,光是崔侍郎的招牌他就能让富盛楼每个月的利润增加一倍。现在却说不能用崔氏的名号,这是什么意思?
崔可茵起身,一直站在门边的耿嬷嬷忙打开门扇。
恭送崔可茵回甲字号雅室,孟掌柜留耿嬷嬷说话。
耿嬷嬷道:“崔氏在读书人中声望很高,崔侍郎又是皇上身边近臣,简在帝心,哪能做这商贾之事?你只管照东家的吩咐去做,大胆经营就是。”
也就是说,不能拿崔氏的名声做文章,但一旦出了事,崔氏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孟掌柜心中大安,连声道谢。
姜氏已挑好了首饰,就是那套用上等红宝石打磨而成的头面,还有一对用同一块红宝石打磨出来的手串。可是左等右等崔可茵还没回来,不由心里发急,让丫鬟剪秋去官房看看。
剪秋还没回来,门“吱呀”一声响,翠环欢喜地道:“小姐回来了。”
“怎么去那么久?”姜氏明显松了口气,眉眼都是笑,朝崔可茵招手:“来看看可合意?”
崔可茵细细看了,笑道:“很合意。纹理都一样,做工精致,款式又是从没见过的。很贵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妇人说的。
妇人忙道:“奴去请示掌柜,给夫人和小姐优惠些儿。”
说完吩咐小丫鬟重新上茶,急急去了。
姜氏轻抚崔可茵的发鬓,疼爱地道:“只要你喜欢,就是贵一些又有何妨?”
崔家的庶务由崔振端打理,每年进项可观,钱的事,基本就不是事。
崔可茵笑着道谢。
绿莹在旁边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很快,妇人回来,道:“既是夫人看中的,自然价钱从优。”
不仅把零头减了,还减了一百两。
姜氏很满意,道:“难怪提起富盛楼来,大家都说好。”
不仅款式新颖,而且价钱公道。
姜氏让妇人取好点的翡翠手镯来,有再买几件的意思。
崔可茵坐在窗边,喝茶的间隙眼睛往窗外瞄了一眼,无意间瞥见路对面一个少年不知看什么看得入神,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俊朗的五官更立体,鼻梁更高更直。却不是周恒是谁?
富盛楼门口停了几辆马车,其中一辆黑漆平顶马车比他见过的崔可茵乘坐的那辆的桐漆的色泽要旧一些,但车侧的梅花却是崔氏的标志无疑。
难道她在这里?
怎么不好好在家呆着,到处乱跑?
周恒道:“可打听到崔叔平与谁家结亲?”
身后一匹枣红马上的远山道:“凡是到崔家求见的人,门子都会问是否来求亲。若是答‘是’,便问人家棋艺如何,说他们家小姐以棋议亲,三局两胜才能提及亲事。很多人都自惭离去。”
“哈哈,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周恒大笑,道:“她棋艺很好吗?”
远山为难地道:“这个,无从得知。”
崔可茵放下茶盅侧头再看,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轿子马车极多,马上的周恒却不见踪影。
他怎么天天没事干到处晃荡?崔可茵摇了摇,不再想周恒的事。
妇人送来的三对手镯水头极足,碧绿碧绿的,那绿,像是会流动似的。
崔可茵知道孟掌柜这是把库房最好的翡翠手镯都送上来了。
姜氏越看越爱,道:“报个价吧。”
“您这是……”崔可茵不解。
姜氏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三对手镯,道:“你挑一对,剩下的两对,以后给你两位嫂嫂。”
姜氏育有两子,长子崔慕华,这次护送崔可茵来京;次子崔慕冬,代父母在张老夫人膝下承欢,在崔氏的族学上学。
两人都比崔可茵年长。
崔可茵朝耿嬷嬷使个眼色,耿嬷嬷会意,悄无声息出去,又很快回来。
三对这么好的手镯,只花一千五百两,姜氏深感物超所值。只是没带那么多银票出来,富盛楼的管事一同去杏林胡同取。
在车上,姜氏抚摸着装手镯的匣子,对崔可茵道:“我以前听说富盛楼的首饰好,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