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环回去一回话,张三太太心里很不高兴,面上却不显,又说了两句闲话,便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啦。”
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呢。
姜氏忙按住她,道:“我去看看,这些孩子,一玩起来,没个轻重。”
张三太太倒不好再说什么,勉强笑道:“我跟您一起去吧。我还是可茵小时候见过她几次,这些年,一直没机会见呢。”
姜氏问翠环:“你去花月轩的时候,小姐在做什么?”
翠环道:“小姐和大爷、唐家表大爷在书房说话呢。”
姜氏想了想可能出现的情景,深吸一口气,道:“你去跟小姐说一声,请她去宴息室,我和张三太太这就过去。”
翠环明白姜氏是让她去让崔慕华拉住唐伦,应了一声,马上去了。
张三太太眨着眼睛道:“唐家表大爷?是唐阁老家的公子吗?”
姜氏道:“是啊。”
没想到崔可茵刚到京城,便与唐家走动如此亲近。看来,她虽然幼失怙恃,崔家还是把她当宝。张三太太脑子转了转,脸上的笑容便亲热自然多了。
书房里,唐伦搁下笔,把墨迹淋漓的一张牡丹图拿给崔可茵看,道:“只有八九份相似。”
却是模仿青藤老人的《牡丹图》。
崔可茵看得很认真,指点几处细节,道:“这几处几可乱真。能模仿到这种程度,也不容易了。”
唐伦得了夸奖,笑得灿烂,道:“我爹也这么说。”
崔慕华蹙眉,道:“你不会……”
唐伦翻了翻白眼,打断他的话,道:“我是这种人吗?”
他用得着用赝品骗人吗?这么说,岂不是对他的羞辱?唐伦不高兴地道:“不过两三年不见,表兄为人越发迂腐了。”
崔慕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外面候着的丫鬟们道:“夫人来了。”
室内的凝窒才消散。
姜氏见三人好端端地说话,大书案上摊着一张画,心才放到肚子里,笑对行礼直起身来的三人道:“有什么要紧话不能等会再说?”
张三太太是张老夫人的娘家人,按辈份,崔可茵得称呼她表婶。
唐伦一向眼高于顶,等闲入不了他的眼,眼睛就没瞟过她,对姜氏道:“我们在说青藤的画呢,哪儿有空?”
姜氏也上过学,自然知道说的是最有名的文学家、书画家徐渭徐文长,笑对张三太太道:“孩子们也就这点可取,一心向学。”
张三太太一见唐伦,一双眼睛就再也移不开,见姜氏和她说话,只是不停点头。
崔可茵请两人到宴息室坐了,道:“三表婶请在这儿用膳了再回去。”
张三太太道:“家里还有你表姐呢,你们姐妹还没见过。”然后吩咐随身丫鬟:“去,让六小姐过来一趟。”
姜氏和崔可茵解释:“你三表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出嫁,现在只有小女儿在家,族中排行第六,比你大一岁。”
“哦。”崔可茵释然,笑道:“那快请表姐过来见见。”
丫鬟已出去传话了。
唐伦让丫鬟来叫崔可茵:“说完话了没有?说完话了快过来。”
张三太太疑惑地道:“唐家公子和可茵……”
刚才的情形你不都看到了吗?还问!姜氏很不高兴,语气有些淡淡的,道:“他们表兄妹谈论书画,正在兴头上,是我们打扰他们了。”
张三太太陪笑道:“不知唐公子说亲了没有?”
张家也是清河大族,张三老爷发妻早逝,续弦娶了现在这个妻子,却有些势利。姜氏心里中不喜,听她问起唐伦,微微一笑,道:“还没呢。总得明年春闱之后再说亲事。他也还小,不过十六岁而已。”
张三太太眼睛一亮,笑道:“我还没和可茵好好说说话呢,今儿就不客气,留下来用膳了。”
姜氏只当没瞧见,吩咐厨房备膳。
绿莹过来道:“夫人,小姐留了表大爷用膳。”
姜氏应了,道:“跟小姐说一声,张三太太也留下来,晚膳摆在春山居。”
唐伦听了绿莹的回话,撇嘴道:“那个谁,怎么阴魂不散呀?”
这样就得两处摆膳了,他只能由崔家父子作陪。
崔可茵笑道:“看在祖母的份上也得招待她,反正她也不是天天来。”
过了半个时辰,张家六小姐过来了,她闺名一个玉字,长相一般,只是皮肤很好,欺霜赛雪的,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
和崔可茵互相见了礼,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到了晚膳时分,丫鬟来请,唐伦和崔慕华去了外院,崔可茵和张玉去了春山居。
路上,张玉和崔可茵并肩走着,道:“妹妹长得可真漂亮。”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
崔可茵笑着道谢,道:“长得好也不见得是好事。”
张玉一下子放松下来,和崔可茵说着话去了宴息室。
用完膳张家母女告辞,唐伦却差了小厮来和崔可茵道:“后天去潮白河,你去不去?”
潮白河!崔可茵想都没想,道:“去。”
小厮去回话,姜氏才回过神,道:“好好儿的,去那地方做什么?”
当年,崔振靖就是在潮白河没的。这些年,崔家子弟从没近过河。
崔可茵道:“表兄说那儿风景秀丽,可以做画。我想着刚来京城,不也一起去呢。”
姜氏把崔慕华叫进来骂:“你妹妹年少不懂事,你身为大哥,怎么也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