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默,清凉孤寂。
周玉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竟是睡不着,刚沉下心睡了会儿,未曾想竟是梦见周府阖府被抄了家,阿娘一袭破旧的棉絮袄子在倒在破败的街巷,任人拖在素白而洁净的雪地里,发丝拉的极长……
霎时吓得满脸是汗,骤然醒来,背心已经全湿了。
“咚咚咚……”外头竟隐隐传来敲门之上。
周玉绾立马坐了起来,“谁?”
“回娘娘,奴才研墨。”
外间侍候的丫鬟碧儿一听那声音,忙去开了门。
“研墨?你深夜来来找我做什么?莫不是周府出了什么事?”周玉绾忙披了件衣衫,缓步走了出来。
“半个时辰前,大理寺少卿吴不凡与吏部尚书大人着人夜闯丞相府,说是奉命围捕丞相府。”那小厮道。
“放肆,那吏部尚书郑国惟昔时乃是爹爹的部下,区区一个侍郎罢了,现如今爹爹升了丞相尚书位置才轮得到他,且不过是一个从一品。大理寺虽有职权拿人,但也要证据,且其不过区区一个正四品的少卿,何人给他们的胆子,竟敢夜闯丞相府!”周玉绾凝眉,半是恼怒半是不解道。
“那吴不凡大人只信誓旦旦说证据确凿,其乃是襄王爷的下属,谁知不是襄王下的旨?且就凭咱们府邸里那几个仆役府兵,哪里是那些正规军的对手?”那小厮又道。
周玉绾的脸色白了白,道,“那现下府里如何了?”
“夫人看情势不对,便着奴才趁乱溜出来寻您,只问一句,那本fēng_liú畅艳图可还在?”那小厮询问道。
周玉绾霎时面若素纸白,竟支吾一声道,“不……不曾遗失,那现下爹爹如何了。”
研墨骤然欲言又止。
“说啊!”周玉绾怒喝道。
“那些人冲进来的时候气势汹汹,门口的小厮根本来不及前去回禀,那些子人犹若蛮军片刻便将整座府邸围住,据瞧见的人说,说……”咽了口唾沫,研墨又道,“人冲进去的时候,老爷正与大少爷新纳的侍妾眉春姑娘纠缠在一起,那两人正颠鸾倒凤……”
周玉绾还未听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便没法思考了。
倾梅院,夜色寂寥。
“王爷,出事了。”床榻之前,那个人影无声无息。
秦潇嘤咛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眸子。
“那吏部尚书郑国惟与大理寺少卿吴不凡竟带兵围剿了丞相府,且快速在周府后院多个隐蔽之处搜到了银两共计二十万两。”千影仍旧不可置信的说道。
“二十万两?周文礼昔时做尚书之时,一年的俸禄不过一百二十两银子,有意思……”秦潇淡淡笑了笑。
“您说,那吏部尚书如何会和大理寺少卿同气连枝?又是何来的雄心豹子胆?”千影越发的不解。
“不敢?如何不敢?那郑国惟做了二十三年的吏部侍郎,其中十余年便皆是周文礼压在其头上,吏部这一部,主管官吏的升迁,最是油水足,偏偏那周文礼是个贪得无厌的,什么好事也未曾落到过郑国惟头上,他虽每日里笑盈盈巴结着周文礼,心中恐不知如何咒骂,恨不能生啖其肉,挖了他的祖坟老巢才是。”秦潇狭了狭眼眸,道。
“那那大理寺少卿呢?他可是襄王爷的人,如何会这般冒进?”
秦潇叹了口气,道,“你竟忘了,那吴不凡今年三十有七,却屈才做了近十年的车驾检校官,他可是昔时京都羽林军副将出身,负责检查皇帝的车驾十年,这份不甘谁能体会?别人不知,而大理寺少卿一职恰空缺,襄王便借花献佛,收买人心,顺势将之抬为大理寺少卿,为己所用。”
“只是,恐连襄王也未曾料到,便是因着他这一份心性,吴不凡比谁都渴望做出一番成绩出来,会这般胆大包天,这也是郑国惟找上他的原因。”
“原是如此……”千影顿了顿,又道,“那本名单牵连甚广,现下竟被人给翻了出来,属下如何也不知,究竟是何人这般想要周府覆灭?”
秦潇冷冷笑了一声,道,“区区一个周府吗?我看不见的,此局最冤枉,被拖入水的恐是襄王。”
“您的意思是……”千影霎时愣住,莫不是那幕后之人一开始便不是周府?至少,不只单单这一个周府……
若真如此,那幕后推手自一开始便断定到了郑国惟会找上那位新晋的大理寺少卿,细细思来不由得心中一寒……
“江离,这两日,无论周玉绾要做什么,你且装作不知便是。”秦潇叹了口气,淡淡说道,片刻转过头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