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的冬日‘阴’沉而‘潮’湿。难得见阳光。幸而不算多冷。只积得起薄薄的一层雪。过两日就又化了。
丹菲他们在府城里过的年。府中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是夜驱傩。崔景钰作为一县父母官。亲自领队。他和丹菲各扣着老翁、老妪的面具。扮作傩翁和傩母。手持一盏竹纸灯。。领着长长的队伍。沿着县城街道而行。
带着孩童面具的护僮侲子们和带着鬼怪面具的人浩浩‘荡’‘荡’地跟在他们身后。乐队一路吹拉弹唱。人们欢跳嬉闹。相互追逐。整个街市灯火通明。熙熙攘攘。到处充满了欢腾的气息。
崔景钰和丹菲手牵着手。与面具下相视一笑。
回到府中时。管事已经命奴仆在庭院中升了庭燎。火堆熊熊燃烧。照亮了四面的屋宇‘门’楼。也映得丹菲面若桃‘花’。笑颜明丽动人。
“还记得那日围猎。你在火堆前跳舞不。”丹菲依偎在崔景钰怀里。
崔景钰唔了一声。
“我就是那时候发觉喜欢上你的……”两人异口同声。
“你……”丹菲吃惊地看着他。两人又同时爆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夫妻俩相拥在一起。坐在廊下。看着家丁们在院中欢闹。
“郎君。夫人。來烧旧呀。”阿礼她们招呼着。
崔景钰和丹菲走了下去。同家仆们一起。将破帚丢进火堆之中。
管事家的孩子们乘机在一旁往火堆里扔竹节。丹菲童心大发。跟着他们一起烧爆竹。。竹子被烧得啪啪作响。爆出一簇簇金红火星來。
晚上守岁。丹菲和崔景钰坐在院中暖阁里。丹菲手执琉璃杯。品着葡萄酒。崔景钰横抱琵琶。手执拨子。轻扣丝弦。
夜空明净。月如银盘高高悬挂。院中积雪如薄纱。寒风清洌入肺腑。却是吹散了屋里沉闷的薰香。
琵琶声清幽。婉转悦耳。一会儿像是鸟鸣山涧。泉水叮咚;一会儿又像是孤马驰野。奔放。奏曲之人技艺高超不说。更有一种铮铮浩然之气。
数年光‘阴’似流转的清洌寒风。吹散了悲苦忧愁。却冻结住了一幕幕永恒的记忆。
此时此刻。良辰美景。寒月清风。人影成双。琵琶声悠扬悦耳。缠缠绵绵。诉说着无言的情思。
上元节那日。满城‘花’灯香火。人‘潮’如织。
丹菲和崔景钰打扮成普通平民夫妻。手拉着手。去游灯市。郎君俊朗。娘子秀美。两人一路走來。得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瞧。”崔景钰朝一处抬了抬下巴。
远处一株柳树上。挂满了‘花’灯。下面围着一群人。看谁能‘射’下來。
丹菲不禁莞尔。“话说回來。.小.说.网 我们当年那局。其实并未分出胜负呢。再比一场。如何。”
崔景钰把手一伸。“娘子请。”
两人來到人前。给了摊主一吊钱。换來两副弓箭。
夜來风大。柳树枝条摇摆。挂着的灯也跟着晃來晃去。围观的人纷纷起哄。多半看两人俊秀娇贵。拉弓也只是装个样子罢了。
丹菲但笑不语。率先拉弓。连珠两箭。分别‘射’中一只莲‘花’灯。一只兔子灯。
旁人霎时安静。轰然叫好。
崔景钰继而出手。也是连珠两箭。连‘射’两灯。
这下人群哗然。更有认出这俊朗男子是县令者。大声高呼。
“最后一箭。”丹菲朝崔景钰俏皮地笑了笑。
“娘子请先。”
挂在最高处的一盏莲‘花’灯晃动得特别厉害。灯又特别小。确实最难‘射’中。
丹菲瞄了片刻。箭离弦而去。却是擦着灯而过。只将灯碰得抖了一下。
人群里发出一阵惋惜。
丹菲斜眼看崔景钰。崔景钰展臂拉弓。身姿‘挺’拔。如风中白桦。松弦之际。他突然转过视线。朝丹菲温柔一笑。.小.说.网
“噌。。”
“中啦。”人群欢呼沸腾。
“县令好箭法。”
“郎君英武不凡。”
摊主摘了灯。殷切地递了过來。崔景钰却是不接。牵起丹菲的手。扬长而去。
县令‘射’下來的灯。是个好彩头。这边就有人争相來买。
一个面容俊朗、落拓不羁的男子丢给了摊主一吊钱。不要灯。却是要方才县令夫人用过的那把弓。
“你也真是疯魔了。”友人摇头嗟叹。“他们夫妻俩恩爱非常。哪里有你‘插’足的份。”
“我就是知道。才留个念想。”司徒令德抚‘摸’着弓粗糙的把手。苦笑道。
景云三年正月十九日。圣人颁诏赦天下。改元太极。
“阿锦。又是一年‘春’了。我们分别已满一年。你一切可好。
近來‘春’耕繁忙。景钰督修的水渠派上了大用场。百姓都夸他是大清官。我看这清官也真是好做。可见天下百姓有多纯朴善良。
庄子上的桑树也已长成。蚕户每日忙着采桑叶喂蚕虫。你还记得我们养在小盒子里的那只蚕虫么。.小.说.网 我如今跟着学养蚕呢。等到纺出丝绸來。送你一匹。
如今城外油菜‘花’开了。遍地金黄如海。景‘色’美不胜收。真希望你能看到……”
“云英。听闻你婚后生活和美。我很是为你开心。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有孕了。务必好吃好睡。生个大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