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捏拳,白毓全然不曾料到自己会输球,而那声“姐姐”,他无论如何难以出口,索性抿住薄唇一言不发。
浅夕等了半晌,只见他额角青筋暴起,沉默不语,猛地领悟宫宴那晚,长乐宫外,白毓曾说过“这个世上再没有人配做本侯的姐姐”……到底还是她太心急了么?
只不过一声姐姐而已,他宁可失信,也不想亵渎心中的那份唯一么!浅夕叹息心疼,转头看见一个身着球衣的孩童正忽闪着眼看他们,躬身哄道:“既然你们球头儿不肯叫,你替他好不好?”
“姐姐!”干脆利落,甜甜一声逗得浅夕眉眼带笑。
那些少年还要起哄,已被单伯维喝止,一齐撵下楼去。单伯维自己也深深瞅了白毓一眼,由秦阆带着两个小厮抬着下楼。
“请四小姐换个彩头!”众人散尽,白毓忽然望了浅夕道:“只要不是方才那个要求,本候都答应。”
“男儿一诺重千钧,做不到之事便不要轻易许诺,没得让人听了去,说你是不守信之人!”一不留神,浅夕又犯了长姐病,细语叮咛。
白毓却顿时红了脸,只当她在耻笑自己言而无信。
一时悔悟,浅夕忙道:“此事原是我不对,贪玩起来忘了宛公主在侯爷心中地位超然,小侯爷勿要介怀。”
不料浅夕会这样说,白毓越发有愧,低头道别,转身下楼。
彩薇一脸困惑,看不清自家小姐的心意。
楼下,秦阆刚送了单伯维离去,转身回来恰好撞上白毓:“我家四妹爱顽笑,小侯爷莫往心里去。说起来,宫宴之时,还要感谢小侯爷为舍妹引路解困呢。”
明明是自己失礼,这兄妹二人却都来跟自己道歉,端的是同声同气。况且,宫宴那晚明明是浅夕尾随自己到长乐宫,何来引路一说。白毓心中烦恼,讥讽道:“令妹冰雪聪明,古今无出其右者,何须旁人指引?!”
秦阆一愣。这话怎么说的?又是道歉、又是感谢,他倒来劲了!最不堪忍受,这话的意思是在讽刺夕儿,厌嫌夕儿自以为是?
钵盂大的拳手伸出来,捏得作响,秦阆怒目:“侯爷说的没做,舍妹不止冰雪聪明,还宅心仁厚。旁人若是敢欺她,任凭是谁,休怪我头一个不客气。”
闻言,白毓不怒反笑,秦阆的宠妹之情倒与他敬姊之心,有异曲同工之妙。再想想自己那件顶要紧事,好容易托了单将军接近秦阆,哪能这样半途而废。
当即拍了秦阆的肩,白毓自嘲:“秦兄的意思我省得,我还欠着令妹一个彩头呢,哪里就‘恼羞成怒’了。”
秦阆到底敬他是忠烈遗孤,想必刚才只是一时心绪纷乱,口气不佳,便也揭过不提。
红日偏西,秦阆带了浅夕回府,一路都留意她的情绪。
浅夕其实是极开心的,机缘巧合,白毓竟于秦阆交好,如此一来,她再想要了解白毓境况岂非易如反掌!
一个时辰后,三人回了秦府。浅夕在洛氏处用过晚膳,又细说了韩妙容之事,洛氏宽心握了她的手,满眼感激。可以试想,韩妙容这事若不是浅夕,以她的躁脾气,还不知要闹成怎样,二房惯会刺她软肋。
整日疲累,回到晖露园,浅夕沐浴时已昏昏欲睡。
绿芜神秘兮兮捧了一只锦匣进来,浅夕困倦,眯着眼问是何物,倘不要紧,明日再看。
彩薇却被绿芜神色激起好奇,一把取过打开来,顿时两眼发亮。净房里雾气氤氲,也掩不住匣子里的一抹红焰。
“绿芜姐姐,这是哪里来得,夫人赏得么?好漂亮的反瓣石斛串子,是石榴石做的么?”彩薇边惊呼边取出手串,啧啧赞叹。
“是红斛籽。”绿芜嘴里应答,眼睛却瞧住浅夕:“是云渊少爷从淮安捎来的。”
彩薇听了耸肩吐舌。古来有红豆寄相思,只怕红斛籽意思也差不多远了。
“小姐,上次你不是说云渊少爷已经放下了么?”
浅夕也是头疼,谁知这当中又出了什么岔子。一仰头,阖目假寐,浅夕懒得再想。
彩薇将那串子套在浅夕腕上,衬了粉莹的肌肤,鲜红欲滴,真真是养眼!
“小姐,很好看呢,东都都少见。”
浅夕仍是不语。彩薇只得闭嘴,服侍完沐浴,与绿芜一道扶她歇息。倒床一觉黑甜,浅夕枕臂酣眠。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微凉,帐帘鼓动。
浅夕翻身不耐的嘟哝:“彩薇,你不曾关窗么?绿芜——”
“咳咳……”
男子压抑的轻声咳嗽,本能的警惕,浅夕一个机灵坐起。
帐帘外影影绰绰,宽椅上,守灯独坐的人不是慕容琰又是谁!他这是翻窗越墙,香闺寻芳上瘾了么?浅夕按了心口恼火。
“王爷此来有何贵干!”没好气,浅夕端坐帐里。
此人并非“善类”,与他计较,吃亏的多半还是自己,倒不如单刀直入、速战速决。
“没承想吓着你。”
“王爷客气。”
“嗤……”
不知那人是不是在笑,想到他已不知在哪里坐了多久,浅夕愈发窝火,再也按耐不住道:“不知王爷何以认为浅夕会一次又一次隐忍不发!浅夕虽是庶出,却也是秦家骨血。王爷此等不齿行径,不止是辱没了浅夕,更是无视秦府,藐视相爷!”
秦家骨血?最听不得便是这一句!
起身上前,慕容琰单手撩了帐帘,深深看进那双冰雪繁花的眼。每每瞧见这双眼,心中无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