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诡异,一时尴尬无话,被晾在一旁的昭圭来回望了两人的神色,探究中已带了三分气恼。
好似忽然发现了什么,浅夕指着元玠身后侍人捧着的匣子,问道:“六殿下这是……”
“哦,太后一直圣体违和,前日听闻大好,故而进宫觐见。”元玠语气轻松。
“六殿下还没朝见过太后么?”浅夕微楞。
“不曾有幸承召。”
元玠身居质子府,穆太后近来又一直病着,不及浅夕有地利之便。
“那殿下快进去吧,莫误了召见时辰。”如梦初醒一般,浅夕闪身让开,连连催促。
仿佛只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寒暄,元玠如烟般的眉动了动,又深深凝一眼浅夕,才施施然进了长乐宫。
这厢,昭圭还未回神,玉人已然只剩下一道秀挺如竹的背影。
牙根儿恨得发痒,此刻又断不能去而复返,再追进长乐宫里去。昭圭黑了脸,话也不说一句拂袖而去。
“公主殿……下……”
浅夕目送元玠良久后转身再看,昭圭已然在百步之外。
一边的小宫女,眼神躲闪,难掩面上的鄙薄之色。浅夕讪讪一笑,缓步踱回淞园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宁肯得罪昭圭,也要帮助元玠。是因为元玠气韵神似大哥秦钦么?不,是因为那道身影太完美、也太孤单,仿佛这世间仅存的美好,教人想也不想,就挺身维护。
元玠是个聪明人,经自己这番提醒,应该知道他需要避开什么。
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一点儿也不暖和,浅夕苦着脸回了寝殿,散去宫人,只说要一个人静一静。
虽说助人为快乐之本,可惜浅夕这次助人却很不快乐。今天究竟把昭圭得罪到哪一步,她自己也说不准。一想到出宫后,还要重新设法去接触这位大公主,浅夕就觉得头疼。
驿馆和鸿胪寺那边还全不知信儿,琼花正一路四处指点,细说哪个院子帝姬想派什么用场,一一都做了计划。
上次,大公主派了两个人来帮琼花参详,就算是已经表明了肯出面照应帝姬。薛茂章得知后,就开始紧锣密鼓,令底下人赶紧先拟个安置帝姬的章程和预算出来瞧一瞧,只待惠帝一回京,禀明了就好施行。
是以鸿胪寺礼宾院的司仪听说琼花又来了驿馆,便紧着过来,想要多了解一些帝姬的具体状况。
哪知一会儿工夫,就听着琼花说了这么一大通,竟是恨不得将偌大宅邸都用了。排场也太大了些吧!说到底,卿欢帝姬终归是要嫁人的,在这里只是暂住,铺排的那么大,岂非太张狂、太不识大体了些。
琼花只当没看见那人脸色,一圈转完,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一桩桩朗声算出来:修缮所用的新瓦片需要多少,旧瓦片不曾破碎的还有多少能用在厢房、罩房;那几间大屋的梁椽太老了些,要换新的;主院大动,需要的铺地青砖多少,石料、木材是多少,人工及工期分别又是多少……
一项项说下来,都那司仪渐渐收敛了轻视不屑,心知帝姬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心中有数的人。
做了个汇总,琼花估约下来,大概需要二三万两银子。
“我们帝姬说了,好些个要求都是她额外提的。恐怕大人们去拨银子上头要为难,是以大人们只负责管大项就是。那些个小项花费,待帝姬搬进来了再自个儿添弄。”随着司仪脸色渐柔和,琼花声音也渐低:“其实,帝姬也是生活简素的人,并不爱奢靡,什么雕梁画栋、楼台亭榭的,特意嘱咐了奴婢,一应不要。她在柔然体面惯了,只是图住得宽敞、自在些。说到底,这驿馆也是官署公产,她也就借住两年罢了,哪里会弄得太铺张!”
司仪也多少了解柔然风土习惯,听琼花说得诚恳,不由微微点头。
其实,这也是浅夕特意交代琼花一定要点中的要害。
素来皇家有皇产,官署也有私产,就比如这旧驿馆,地也罢、屋也罢,都是鸿胪寺的。除非惠帝有旨意,否则想要怎么使用,都是鸿胪寺自己做主。
倘若只为了省一笔修缮款,就划几个小院子给浅夕住,并进大公主府里去,如此,鸿胪寺日后难道还有脸要回来不成?!去大公主手里夺食儿,是随便好开口的么?
之前,薛茂章之所以会有这个想法,是打算把几宅院子送给长公主当人情,好托长公主出面照应帝姬。现在长公主既然已经主动表示愿意照应,那就不一定非送院子不可。城南门外,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地送一宅子少一宅,有银子都买不回来的。
两下里一算,摘出几个小院子来整理,不止不合算,还瞧着小气!
司仪心里动了动,脸上越发客气了些,打算回去禀了大人重新计较。
琼花那厢收好小册子,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跌足道:“哎呀,忘了最要紧的一宗,帝姬问,屋后的马场能不能一并借用!”
司仪才刚放下的心,又高高提起,抽着嘴角道:“这个……下官要去要去问问大人才好说。”
琼花忙点头:“那就烦请大人好生同薛大人讲一讲!倘使只是我家帝姬带来的那些赤焰驹,也就罢了,偏另有一对紫电和胭脂是帝姬的陪嫁,帝姬想放在身边精养,还说要设法配了生小马呢!”
司仪顿时惊了!
月前,卿欢帝姬进京时,就曾向惠帝进献了百匹赤焰良驹和四匹神龙驹,太仆寺上下欢喜得都快疯了!这些纯种良马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