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陌琛飞身上前,急急将愣住的边子期护在身后,抬手欲回击对方,不想对方倏然收回手掌,撤身而退,飞快的跃上一侧的屋檐。
离开时,他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发丝后的眼神泛着让人读不懂的光芒,幽幽的,深深的,稍瞬即逝。
青衫衣角终是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边子期眸色轻闪,慢悠悠的收回落在屋檐上的视线,看向挡在身前的人,笔挺的背影宛若一座坚定的大山,将她护得周全。
丝丝涟漪波动,随着血液蔓延到全身。
她……唇轻轻动了动:“回吧,过不了多久大抵会有人前来灭火,你与我在这儿,容易惹得不必要的麻烦。”
燕陌琛微颔首,侧身看了她一眼,见她朗似秋水的眼眸里波光潋潋,却还漾着一丝丝复杂的神色,便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温柔而又**溺。
……
他看到阿期了。
阿期背对着他站在梨花树下,手中抱着一把剑。
风过时,吹拂起她披散着的发丝,与落下的白色花瓣交织在一起,于空中缱绻翩飞。
他看着她,心莫名的一紧,眼睛也酸涩起来。
“阿期。”
她听见了,缓缓的转过身子,秀气的脸上满是明媚的笑容,她抱着剑跑过来:“清渊,往后我便是另一个你,我代替你习武,代替你出征,代替你去护着江山,你便是在京好好养身体……”
“好。”
他应了,可心却是莫名的恐慌起来。
他要阻止,他伸手欲拉住忽然渐行渐远的她,可抓住的不过是空气中的一片花瓣。
“阿期!”
那一张最熟悉的脸满是震惊,唇轻轻动着,明亮的眼眸里透出一丝丝怨恨来,她……倒在了城池下,死在他的手中,他看到她在怨恨他,那恨……
“不要,阿期,不要……”
“殿下,殿下,殿下醒醒……”一道担忧的声音灌入拓拔清渊的耳里,他猛地惊醒过来,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
他抬手轻轻擦拭了下,偏头看了眼外头,夜色深,露已浓,烛火将尽。
他……还是不舍她怨,不愿她恨,他……可惜不如此,又当能如何?
他坐起身子,披上衣裳下了**。
“殿下,你……”洛奇疑惑,“怎不休息了?”
拓拔清渊看了眼清冷的月色:“睡不着了,你且让洛音在外边守着,你随我进去。”
言毕,他启动了机关,寂静的夜色下一丝低低犹如虫鸣的声音响起,小许时间,又变得寂寂无声。
“殿下,你万万不能再为之了,你的身体……”洛奇急欲阻拦。
可话尚未说完,却又让他平静似水的打断了:“无妨,我能挨得住,在一切都未尘埃落定前,我能捱过去,只是她……还差一点点,就完整了,就完整了……”
说话间,他又沉闷的咳嗽起来。
在这寂静的夜里,每一声都似泛着压抑着的痛苦。
“殿下!”洛奇干着急,却奈何不得他,“她不是边将军,早不是了。你……你看……”
洛奇摊开手,手心中躺着的是断裂的玉簪,上边的期字依旧清晰可见。
拓拔清渊见状,身子一僵,手缓缓地抬起,不停地颤抖着,当指尖碰触到玉簪时,又如碰触猛虎般的急急收了回来:“你从何处拿来?”
“是洛音在和鸣宫宫门口发现。”洛奇回道,“再者边将军的府邸着火了,洛星已前去救火。”
“何时发生的事?”拓拔清渊眸色惊变,素来平波无澜的面色也起了波澜。
洛奇言道:“是殿下用好药歇下之时。”
单薄的身子摇晃了下,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他还是站稳了,他看了眼玉簪,痛苦的闭了闭眼眸:“扔了吧。”
洛奇看了看他,又低眸看了看手中的簪子,迟疑了下,欲扔出窗外时,他又阻止了。
“给我吧。”拓拔清渊伸手从洛奇手中取回了断裂的玉簪,看似已平静似水的眼眸深处缠绕着浓浓的不舍,丢弃,怎舍得?
余生,他拥有的便也只是曾经的回忆,有她,有他,简简单单。
他握着它,紧紧地,丝毫不舍得松开,仿佛要将所有压抑着的爱意全部倾泄于这一枚已断裂被放开的玉簪上:阿期,阿期……
许久,他缓缓而语:“若有一****当真不在,不得将一切告知于她,也不得让一切传入她的耳里,他日我若死,立刻将地下城毁去!”
“殿下!”洛奇倏地跪了下来,“你不能继续下去,这样……这样不也可以,她至少还是活着,何必还要……”
拓拔清渊垂眸,看着他,淡淡道:“洛奇,一切都还没有结束,那时候的死不过才算是开始,再者……”
他顿了顿,苍白的面容上流溢出一丝清浅的笑容:“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洛奇无奈,只能沉重的垂下头,轻点了点头:“是。属下谨遵殿下的吩咐。”
“你会明白的,会明白的……”拓拔清渊轻轻拍了拍洛奇的肩头,随后不急不慢的从已开启的暗门中走入……
……
回雅期阁途中,边子期恍若听到有人在呼唤她,一声又一声,阿期,阿期……
似从天际而来,又似幻听而起。
如拓拔清渊的声音,也如她的假想。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唤我?”她疑惑的抬眸,看向一路上沉默不语的燕陌琛。
燕陌琛看向她,眸色幽幽,声色淡淡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