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脖子上夹着两个竹卡子的貔子大赦急急忙忙溜着他那辆炫眼的“德国美妞”自行车赶过来,“喀嚓”打下了撑,一甩宝石蓝柞绸长袍,穿了青咔叽布长裤的双腿迈出一阵风,两个肥大的裤腿上面膨胀着像俩南瓜头子,可蹬着黑猪皮鞋的脚步抬踏扎实有力,脚后跟落地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声,就像蒜锤子捣石臼子似的。
他左肩右下斜袢的窄棕皮带,吊结着右胯上的皮盒子,两穗红流苏从皮套口缝露出一角火苗。此刻,忙碌他的袍角撩起,掖在腰带里,摘下翻檐礼帽扇着风,下颌左边奓煞着三根黑毛的红痣好像一粒刚迸出炉子冒着烟的赤炭。
貔子大赦一皱眉头望了望姥爷和队员们往船上捣鼓刀枪的身影,从内衣上口袋里掏出一个噼噼作响的亮晶晶的东西,右手拇指一案打开盖子,夸张地猛一旋撇,举到眼前,又潇洒地向外拥开去,抻着头发油亮的脑袋,迷缝起孔雀眼瞜了一下,又食指一撩合上了。
天赐明白那是块用来度量时间的怀表,跟罗布特赠给司令的差不多,可司令的显然更名贵精致多了,只是司令玩得内敛低调,不像貔子大赦张扬花哨。他往怀里一掖大声吆喝着家丁和伙计:“快点,等着出发呢!”
码头两附近河畔长满了高高低低的倒垂柳,由于湖汛大水的上侵,树腰上被鼓舞着生长了粉红玉白色的鲜艳嫩芽须根。现在水早已退去,须根也干干瘪成了棕褐茸茸枯髯。金黄色的叶子随风打着连环筋斗跳着芭蕾翩落向水面,然后,迷迷糊糊睡去,随着流向缓缓地漂泊。
几只鸭子在河里搏击游动着,时不时地撅腚使劲把谷米色的长扁扁嘴巴插到香蒲间的水草中,“呱唧呱唧”地搜索着,搅拉起一团团浑黑的泥汤,也不知吃到什么没有。橙红瘤额突兀的白云大鹅偶尔慵懒高贵地扑打几下翅膀,傲慢闲适处变不惊继续着自己有一搭无一搭不急不躁的捕食巡玩,倒是它们像是人把头插进饼干铁听吆喝一样,发出觥觥懿懿嘹亮高亢的号啼,极具共鸣、回荡性地振醒着整条河筒子。。
小舅腰间别着弹弓,两片红润的嘴唇玲珑可爱,秀气又灵巧,他忽而嘬起,忽而张开,忽而猛撅挓挲,忽而使劲拉平,从唇间流出大苇莺般浏亮婉啭的啼叫,天真烂漫,响脆爽朗,直冲到云霄里去了,却引起了芦苇荡里此起彼伏不服气的赛鸣。
见大伙营生停当了,他懂事地收起一片玩心,抽出被二姥姥握得汗津津的温暖的小手,跟着大人和刺泥鳅他们咕腾腾蹿上眼前的小船,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回去吧!”姥爷高大魁梧的身躯立在舟头冲着姥姥摆手。
一阵搅水破浪的声音前后响起,十几只小船组成的队伍已经水蛇阵似的逶迤着奔向了浩瀚的大湖纵深。二姥姥久久地伫立在码头上,痴痴望着姥爷的船队载着小舅和队员们慢慢陷入了原始森林一样茂密深广的洸洸绿色海洋,渐次消隐于了梦幻般混混沌沌的茫茫白雾中,还一直瞅着秋风习习迷迷糊糊的光景里不停摇摆的苇杆蒲叶,涟漪排漾的水面以远空旷窈邃,她无限缱绻的内心觉得他爷俩和队员们生猛的音容笑貌、熟悉的轮廓身影犹挥之不去影影绰绰地晃荡在那里。
几只早起下水的鹅鸭忽闪着花花绿绿的翅膀昂扬地发出的清脆叫声也没有打断她深情地沉思和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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