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寂静无声。
哪里来的厮杀,哪里来的哭喊。血色深沉了夜,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丧于刀剑下,剑尖反转,指向了满眼惊恐的女子。
"不。"慕容芷惊醒,周围仆人跪了一地,是梦么?不是,是真的。"快去救救她,救救她吧。"家仆被惊吓住,一些跑去请大夫,一些仍旧跪在床前,没有人听懂慕容芷自顾自的疯言疯语。
折腾一夜,慕容芷终于耗尽了力气。她说不出丞相夫人的名字,说不出母亲两个字,说不出她在梦中看到的画面。像是被套上了枷锁,卡在喉咙中,咽不下,吐不出。梦魇不断,泪水不断,大夫捋着胡须开了些稳定心神的方子,领钱离去。慕容芷绝望。
两日后,左丞相府涌进一队人马,是公府的查案人,失踪的人全部在深山林中发现,共二十三人,无一生还。昔日庄严的左丞相府悬上白绫,几个月内都无人欢笑无人应语。
慕容芷终日不思茶饭,日渐枯瘦。两个从未见过面的哥哥问讯归来,操办丧事。丞相大人病弱之身,但天天坚持来看望她,父女两人相对无言,有时静坐半日,已足够聊表悲伤心意。
偶然间坐在镜前,慕容芷意外发现了她眼睛的秘密。她的眼眸,映不进任何事物,包括她自己。一片通透的黑,在无其它。从此,她害怕做梦,害怕眼中出现的色彩,害怕会有人倒影在她眸底。谁来救救那些人,谁,来救救她。
不知何时起,慕容芷收敛了脾性,不再开玩笑,不再恶作剧,也不看人的眼眸,如同木偶般的小心翼翼,竟被称为大家之秀,宣扬四起。丞相大人说要带她进宫,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而就在那棵灰色的梅树下,她见到了那个让她心动与周围的灰连成一片的灰色少年,也看到了红色宫装,断了气息的自己。
肄,原谅我过早的知道自己悲惨的结局,原谅我懦弱的选择逃避。
慕容芷昏迷三天,不知多少御医掉了脑袋,百里弘肄走投无路,忽然想起陌重,急宣觐见。
马车摇晃,车上三人无人讲话,平日活泼的璃欢也敛了嬉笑,眼中带了忧愁。陌重看着窗外,暗自沉思。钟灵喻无心其它,段生那深深一眼刻在她心底。
"百里弘肄又没召见你,你收拾什么。"受到召见,钟灵喻急忙回去换衣服,衣服刚找出来,还来不及换上,段生就推门进来了。
"你这一去,要多久才回来。"段生不安,语气和着隐忍。
"不知道,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也许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怎么还不出去,他在这,自己怎么换衣服啊。
"十五日之期就要到了。"
钟灵喻停止手下动作,心中升起一丝感叹。真是快啊,把未婚妻还给他,他们就会回去成亲了吧。真好。
"我知道,我会尽快回来的,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依着她的力道退出门外,关门声咂咂,击在他心上。段生离去,背影孤单寂寞。
我知道你会回来,也相信你会还一个钟灵喻给我,我只是怕,她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