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是程老太太八十岁的生辰。八十岁的大寿,自然得大办特办的。
程家虽然初来乍到,却是大上海里最炙手可热的政治新贵。所以程家一操办起来,场面就大了。
林家作为新结的亲家,当然是必到的。就连林婧堇都收到专人送去的正式请帖。
寿宴自然是非同凡响的,还请了戏班来搭台唱大戏。
同时,为了照顾时髦的年轻人,还特别举办了舞会。
舞会上最耀眼的莫过于程霄鹏和林婧鸢了,一个是初来泸上就名动全城的俊男新贵,一个早就享有盛誉的名媛闺秀。
他们舞在一起,似乎怎么看都是绝配。
第一支舞程霄鹏当然是和林婧鸢跳的。林婧鸢对于程霄鹏跳舞时的风度翩翩并不惊讶。
相处了一个多月,她深知,程霄鹏若想要表现的话,是可以非常有风度的。
只是,她对于与他如此亲近很不适应,虽然隔着并不薄的衣料,她仍感觉到他的体温似乎太过灼热了。
这让她很是不安,虽然外人看来,她的舞姿似乎也是差不离的。可她深知,他一定感觉到了她的窘迫和僵硬。
林婧堇并不预备要去参加舞会的,便只穿了套浅紫色的洋装来。
可是,她怀了身孕的事虽然在林府内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对外都隐瞒着。那些昔日的同窗朋友们当然是不知此事的。
于是,在寿宴过后,她们便拉了林婧堇去舞会。
林婧堇推辞不过,又不能说出实情,便只得去应应景。
林婧鸢看到林婧堇出现在舞会上,有些惊讶,便朝她走过去。
无奈她是舞会上的主人,一路走着,便有许多人向她打招呼,有些人又拦住她聊一会儿。
等她终于挤到那边,却不见了林婧堇的影儿。
正环顾寻找间,有人到了她的跟前邀舞,是程霄鹏的密友金鑫。
林婧鸢推辞,但金鑫却仍是坚持。思及他和程霄鹏的关系,以及上个月他的大方馈赠,她实在不好再推辞,便只得和他跳了舞。
林婧堇也知道自己的身子重,不能跳舞的,所以到了舞会上便悄悄躲在角落里。
那些拉了她来的姑娘们到了舞会上不久便被请到了舞池里,自然顾不上林婧堇了。
林婧堇正要悄悄离开,却忽然有人挡在了眼前,抬头一看,竟是妹夫程霄鹏。
听到程霄鹏邀舞,林婧堇有些吃惊,没有想到林婧鸢竟然没有告诉他她怀有身孕之事,但想到林婧鸢谨言慎行的个性,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然而,这样的事情,林婧堇自己更是不好说出口的。只是推说身体不舒服,不想跳舞。
程霄鹏却仍是极力向邀舞。林婧堇实在推脱不过,便随着他下了舞池。
这样被迫跳舞,林婧堇心里是不舒坦的。她总觉得今晚的程霄鹏似乎很是不寻常。但想到往日里他风度翩翩的样儿,猜想他或许是喝多了,有些执拗吧?
程霄鹏在舞姿上虽然还不大离谱,但盯着林婧堇看的眼神,却很是灼灼的。
林婧鸢被金鑫带着,舞到了一处人相对较少的舞池边,金鑫的舞步很是花哨,她跟得有些吃力。一不留神,便踩到了他的脚。
林婧鸢红着脸道歉,金鑫很有风度地含笑说没关系的。
林婧鸢担心自己的丑态被旁边的人看了去,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周围,却恰好看到了程霄鹏目光灼灼地盯着六姐林婧堇的样子。
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不可谓不深情款款的,林婧鸢看着,又跳错了一把,再次踩了金鑫一脚。
林婧堇被程霄鹏看得有些窘了,她低下头时,就听到程霄鹏在她耳边问道:“还记得我们一起跳过的那支舞么?”
林婧堇摇头,她确实想不起来她何时曾经和他跳舞了。
她不像林婧鸢那样眼神不好,若像程霄鹏这样的人和她跳过舞,她至少会有些印象吧?于是,她想了想,又摇头。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他说道,被压得低低的声音里似乎又着深厚的情感。
林婧堇愣了愣,知道他一定是弄错了,他一定是把她当做了鸢儿。怕他还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她匆匆说道:“我是林婧堇。”
“我知道。”他说道:“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了,可你去一直不知道我是谁。”
看他这样,林婧堇的心里忽然泛起一层莫名不安和担忧。
但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儿,又以为他是喝多了,胡言乱语而已。
终于,一曲舞毕,林婧堇匆匆推开程霄鹏,林婧鸢也正好走过来,知道她不能久居舞会上的,便带着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