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怔住,那个漆黑的夜,她送给耶律贤平安符,耶律贤便这样疼惜地对她说这句话,“燕燕,我不信命,可我信你。你相信我吗?”
“我命有你,我逃不掉的…”韩德让继续说着。
他的手抚上萧绰的脸颊,萧绰已经泪流满面,萧绰的手即将触摸到韩德让的面庞,却悬在空中,“贤宁,真的是你?为什么却是韩德让的面孔?”
韩德让苦涩一笑,眼底晦暗不明,“是巫医救了我,而我只能以他人的面目存活于世,徳让和芷岸已经云游山野去了,从此我就是他,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萧绰的手垂下,趴在他的怀中哭泣,“贤宁,我不知道失去你这么痛啊…我怕我一个人支撑不下去,我怕完成不了你的愿望,我好累…”
韩德让轻轻拍了拍萧绰的背,心中有万般愧疚,“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萧绰的抽泣声渐止,她一直盯着韩德让,慢慢笑开颜,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笑容,她拿过平安符,摸着上面的纹路,不禁问道,“这个燕字,我绣的不好,当时有一根紫色丝线多了出来,那是你后来将它修整好了拆掉的吧?”
韩德让一怔,没想过她会这么问,他微微一笑,“是啊,是我拆掉的…”
萧绰笑看着韩德让,良久,再次紧紧拥抱住了他。
韩德让的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他撒下的弥天大谎,可是他只是想让萧绰振作并且开心起来。
他从始至终都对不起李芷岸,不爱她却让她等候了这十多年,最后连她去了哪里都找不到。
他心中也深觉对不起萧绰,耶律贤曾经给他讲过了许许多多有关于他们相处之事,而他却拿来哄骗萧绰。
可是,情不自禁,韩德让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萧绰。
第二日,韩德让再进宫之时,萧绰笑颜相待,将小皇帝隆绪和韩德让叫到同一席上,她郑重其事地当着隆绪的面,对韩德让说道,“吾尝许嫁子,愿谐旧好,则幼主当国,亦汝子也。”
韩德让颇为震惊,他没想到萧绰会这样对待自己,竟然重提旧日婚约,并让他将隆绪示为自己的亲子。
萧绰语重心长地对隆绪说道,“隆绪,你自幼便在韩大人处学习,而你的皇位也是他和耶律斜轸、耶律休哥等人力保的,你要真心待他,甚至以父礼事之都不为过。母后的话,你懂了吗?”
隆绪没有丝毫反抗,他也郑重地向韩德让拜了一拜,“韩大人,多谢您为朕所做之举,朕定不负母后所愿,不负韩大人的栽培,愿做明君。”
韩德让恭敬回礼,“皇上、皇太后言重了,为人臣子,尽忠效命,臣愿做贤臣。”
他再度抬头时,见萧绰对他温柔一笑,他心中的愧疚感又添了几分。
道隐年岁已大,这几年疾病绕身,近日更是情况恶化,长寿女和隆祐日日在跟前伺候,而从蜀王府传到宫中的信儿,说是道隐已经快不行了,萧绰这才亲自到了蜀王府去探看。
王府上下都是汤药味,他的病**前,长寿女和隆祐在跟前,隆祐端着汤药,长寿女一勺一勺的给他喂。
萧绰看着道隐清癯的脸,不由想到耶律贤临死前的面容,鼻子一酸,“皇叔,萧绰前来探望您了。”
隆祐和长寿女连忙躲开,长寿女眼眶中的泪花打转,“母后,皇爷爷他病得厉害,怎么才能让他好…”
萧绰到道隐的病**前,道隐宽慰一笑,真真如同道家一般,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留恋,反而是一份坦然,“皇太后,本王何等荣幸,能让皇子公主侍奉在侧,让您来送本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