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宣州城的私塾里,一个杂役正在打扫着院子,有两个刻苦的学生已经坐在屋里摇着头,读着之乎者也,没有人注意到潜进后院的那道身影,那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也只能让人看到一个很模糊的影子,像是眼花了一样。
书生陈的房间在私塾后院的厢房里,还有两个和他一样的老师也住在这里。水玲珑知道这些是因为她在资料里看过,资料是她师傅给的,据说找书生陈的资料足足用了两日,不要小瞧这两日,水玲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两日里她师傅把大楚所有在职的离职的官宦,还有那些皇亲国戚查了一遍。
不过只能庆幸书生陈在天一阁的地位还不算太高,而且至少可以肯定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宣州,这些条件都给找到他的资料带来了很多便利,书生陈,应该是端王爷一个亲信的远房亲戚,和端王爷一直走的很近,所以才会被天一阁选中。
天一阁,大楚最神秘的一支力量,所有人都是皇亲国戚或是官宦子弟,自开国时便存在,长达二百余年以来,一直作为皇室的隐藏力量,为皇室效力,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为自己和后代的荣华富贵效力。
天一阁地位最高的就是阁主,以聚水剑为信物,取“天一生水,以剑聚之”之意,下面最厉害的人有九个,被称作九重天,这个江湖中是有传闻的,水玲珑听说那几个老家伙手下还有几个妙龄女子作为引路使者,只要江湖上有人见识了什么仙人指路,那就是去九重天送命的意思。
他们是天一阁最顶端的高手,也是最幸运的一批人,因为他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九重天的高手,杀人或者救人只要用这个身份就可以,因为他们是作为皇室力量的代言人存在的,所以要时不时露出自己的实力。
而水玲珑作为仅次于九重天的四剑使之一,显然没这么好的运气,她作为水玲珑在江湖上出没打探消息,作为京城大户人家的女儿在家里绣花弹琴,之后又随便找一个名字练武杀人,刚加入天一阁的时候她有些角色不清,绣花的时候,总想把针射出去,有一阵子甚至怀疑和自己在一起玩耍的柳四娘,也是天一阁的人,因为那家伙和自己一样,时不时泛出些杀气,不过这些随着时间过去,都渐渐变成了习惯。
不过这一次她是第一次用烟儿这个名字,因为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
书生陈的屋子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再无其他,桌子上堆着一些书本,还有几张写着文章的纸,水玲珑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打开和纸上的笔迹对了对,完全不一样,但是纸却是一样的,书生陈还是有些不小心。
这种纸应该是泾县的,经久不脆,是很多文人喜欢用的,不过桌子上的这些纸应该足可以花掉一个教书先生一个月的收入,未免太奢侈了,看来在何时何地都要尽量享受一下,是她们这类人的通病。
水玲珑坐下,拿起笔,仿照着信上的字迹,写下了“一切如常。”
然后起身出了屋子,大大方方地向门外走去,所有人都会觉得书生陈昨晚在屋里睡觉,然后清晨起来出去了一趟,却在这时,扫地的人叫住了他“陈先生?”
水玲珑脚下顿了顿,回过身“怎么?”
“你昨个晚上不是说出城去,过两天才会回来吗?怎么又在这?”
“哦哦,有点事忘记了,回来弄一下。”水玲珑学着书生的声音说道,“我这还有急事先不说了。”
水玲珑匆匆出去,心中暗喜,书生陈当时是要出城,不管是不是真的,他肯定不是在宣城查事情,要不他没必要告假,再者这至少给她空出了富裕时间,要不水玲珑可要每日办成书生的样子出入了,两天,崇州那里就应该会有人来接应她。
一路沿着小路,走着,来时在马车上匆匆看的资料在脑子里浮现,一个挑着柴的老人从拐角处过来,嘴角咧着笑容,好像是脸上冻出的口子,这个人她见过画像。
水玲珑停下身子,装作看柴火的样子,老人也停下来,“先生挑柴火啊?”
“老人家,这柴是山上打的?”
“恩,猎户徐和我一起,正好搭个伴,也安全些,我还顺手弄了只小野兔子,这季节里不容易啊。”
这话一说出来,水玲珑的心安了一半,猎户还活着,今早还和老头子汇报过,这就好,少了一个大麻烦。他又和老人说了几句,让他把一捆柴送到了书院,还道“我得出去几天,你就放在我那个小屋里门外就行。”然后便走了,离开时,那封信从袖间划出,落进了柴火堆里。
这个老人是天一阁的鸽子,不参与刺杀事件,也不参与任何事务,只守在一处,每日接受当地人员的消息,然后向上级汇报,只要消息一断,天一阁马上就会发觉。
天一阁不是她自己可以撼动的,水玲珑只想着快些解决这里的事情,弄好之后赶紧回京,到了明年,三月初的时候,应该就会结束了。
水玲珑拐进了一个隐蔽的巷子里,准备把衣服换掉,却发现小白脸就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笑,只不过那笑一定不比庙里的十殿阎罗漂亮多少,他的身后是孟子期,他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一旁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壶热茶,孟子期老神哉哉地喝着茶,看着水玲珑,眼神柔和里像是看着一副美景一样,不过这眼神放在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身上,更像是看着一批好货的表情。
水玲珑心里一哆嗦,竟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