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舅舅喝了些酒,都说喝酒不开车,喝酒不开车,都大过年的,总不能给交通大队连夜值班的警员们添堵,所以梁雨,母亲还有舅舅一家,这一晚上就歇在了外公的家里。
虽然觉得舅舅八成是故意的,但母亲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舅舅的良苦用心,而且过年过节的,还不让人家喝两口小酒,过意不去吧。
外公象征性地哼了一声,也没有表达更多的不满,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暑假的时候,梁雨曾经一个人来过这边,也在外婆家住过,当时睡的就是母亲的房间。只不过按照舅舅的说法,外公家因为老房子拆迁,所以搬过一次家,但是当时母亲留下来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在了这个房间里。
照理说,母亲离开娘家已经这么多年了,有些东西就算是遗失了,锈蚀了,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但事实上这些东西除了蒙上一层时间的色彩之外,却很干净,显然是有人定期地除尘保养着的,还有房间里换好的床褥和被单,早就在梁雨她们到来之前,就铺好摊在那儿了。
母亲看着那一应的旧景,拂过玻璃压着泛黄旧照片的桌台,似是怀念,又或是别的东西,梁雨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而母亲回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晚上,她们一起在外公的门前放烟花,还把拍了的照片发给小伙伴们,当然,梁雨从其他人那里收到的千奇百怪的照片更多,虽然也有人去了欧洲,澳洲度假什么的,但是这个刻在骨子里的习俗,却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梁雨觉得,这应该就是一种被称为血脉的东西。
他看向伫足在门边,被跃上天空的烟花一瞬间照亮的外公和外婆的脸,外婆依旧是那样开怀的笑着,而一直给人不苟言笑印象的外公,嘴角也微微上翘着,松垮内陷的眼皮之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在自家门前欢闹的小辈们。
他的目光对上了梁雨的眼睛,稍微窘迫了一下,不过很快地被梁雨过来逮住了,梁雨朝着两老的手中一人塞了一根手指烟花,推着外婆的轮椅,加入了一家人和睦融融的嬉戏当中。
当然啦,这一天梁雨和橙橙都收到了两个大大的红包,这是题外话,就不详说了。
过年之后的几天,就是走亲访友的环节,去年的时候,梁雨她们因为是年后来的,所以只到了舅舅家和外公的家里拜年,而且没过几天就回秋楠了,这一次,她们待得时间要长,不仅去祭拜了祖先,还到了一些旁支的亲戚家走访了一下。
橙橙平时是不喜欢这样的活动的,哪怕按照她的年纪来说,每到一家就能收下不少的红包钱,不过今年有梁雨陪着,也就格外的不同了。
她们干脆也没有搬回到舅舅家,剩下的几天里都住在了外公的家里,棋瘾重但棋艺臭的外公老是想要逮着机会找梁雨杀几盘,这反倒让一直赖着姐姐的橙橙不高兴了,虽然她也喜欢棋魂的动画片不假,但这个年头的小孩子很多时候都是心血来潮,而且棋魂是棋魂,故事里其实没有太多专业的知识,相较来说,只有白子黑子的围棋就要来的枯燥无味多了。
为了调解老顽童,还有一个小顽童,梁雨只能划好时间陪他们,好在橙橙睡觉的时间比较早,这点倒也好区分开来,而外公说到底,只是想跟一年见不到几面的外孙女,多待一点的时间罢了。
然而时间这个东西,从来都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的。
相对于长达两个月的暑假,只有二十多天的寒假总是显得有些意犹未尽,而且母亲上班的时间,要比梁雨开学更早三天。
转眼,便到了她们要回秋楠的日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串好了供词,还是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一块,在订下返程机票的前一天,舅舅又在饭桌上面旧话重提,说起让梁雨一家搬来东岳的话题了。
这一次蓄谋已久,可不是像过去几次那么说说而已,因为这个饭桌上的人都知道梁雨和母亲再过两天就要回秋楠去了,再见面说不定要到暑假,甚至是明年也说不定。
橙橙是第一个舍不得姐姐走的,之前几次分开,还是由舅舅舅妈劝着,好说歹说,但这一次,舅舅明显是挑起情绪的主谋,竟然未达目的,不惜利用女儿的眼泪。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是很感性和情绪化的,说不定有个陌生的女孩在她身边哭,她也会被感染了哀伤,这会知道梁雨她们要走,立马小嘴一瘪,眼圈就红了:“不要嘛,姐姐不要走。”
外婆本来想要说些什么劝劝橙橙的,但是一想到和这娘俩又要分开,尤其是她那倔脾气的女儿,离开家就是十多年没回来,虽说这次不一样,但还是悲从心来,说出来的话也不一样了:“我说,阿云,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在外面孤儿寡母的,太不容易了,不如搬回老家,阿峰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他会帮你们娘俩安排的,就算不愿意在他的公司上班,东岳也不错啊,秋楠就是近几年发展快些,过去远不如咱们这边的底子厚实呢,你在那边干什么,在这边也能干啊。”
“妈……”母亲一下子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外婆还以为母亲落不下面子,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她说完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外公的手,让他也赶紧表个态。
但外公就像没注意到,倔强地别过了头。
算是被老伴这个倔死不回头的脾气气的,外婆哼了一声,又转过头苦口婆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