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母子三人急忙换了衣裳往前来,宝嫔娘娘的近身太监小明子正有滋有味的品着雨前龙井,待见了薛姨妈进门,忙起身笑脸相迎:“奴才给姨太太请安。”
薛姨妈哪里敢受礼,忙躲身闪开,口中讷讷道:“不知公公来此可是娘娘有什么旨意?”
小明子觑着薛姨妈身后的薛宝钗,脸上赔笑:“娘娘知道大姑娘这两日成婚,故请姨太太和大姑娘进宫叙话。”
“宝嫔娘娘宣我们进宫,皇后娘娘那里......”
小明子笑道:“姨太太放心,没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别说神武门的人不敢放咱们进去,就是宝嫔娘娘也没那样不知礼数。因为我们宝嫔娘娘得皇后看重,所以只一求,皇后便准了。眼瞅着天色不早,还请姨太太和大姑娘抓紧准备,或许赶在娘娘用过午膳就能得见。”
薛姨妈和宝钗自打薛宝琴进宫之后,与二房的交际就单薄了许多,当初梅家执意要成婚的时候,薛蝌更是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不肯上前帮忙。薛宝琴在宫里受宠,嫔位一升再升,又时不时打发小太监们出来与薛家要钱。虽然数目不大,可细水长流,薛姨妈悄悄盘算了一下,这小半年下来也足有万八千的银子。
薛姨妈便觉得肉疼,觉得这银子理应是薛蝌他们二房来出,毕竟十几年前就分了家,两家或有帮衬,也是小钱,从没有过这样大的数目。
倒是女儿薛宝钗时常劝她,薛家有位宫中的贵主儿,对族中的生意也有帮衬。薛姨妈听了这话,才勉强按捺下不满。
如今薛宝琴又叫小太监来请,薛姨妈不得不防备些。
一行人匆匆往神武门来。小明子递了中宫的腰牌,一行人除了薛蟠和小厮们在静安门外等候,薛姨妈扶着女儿一路往内宫而去。薛宝钗心绪烦乱,也来不及赏阅赏阅这宫中的浮华美景,脚下时不时有些踉跄。
薛姨妈轻轻按住女儿的手臂,宝钗这才镇定下来。也不知走了几多时,小明子指着远远的一处楼阁笑道:“那是万岁爷新赏给我们娘娘的飞鹤楼。如今我们娘娘也做了一宫之主,皇上娇宠着呢!”
小明子一脸得色,薛宝钗默默垂下头,并不搭腔。只薛姨妈口中不断称颂。引了小明子更多话。
那飞鹤楼在皇宫西南处,紧邻着太液池,是个登高远望的好景致。算得上是皇宫里一处上好的轩馆。当年徐太妃刚进宫受宠的时候,便住在这里,后来妃位不断抬升,这飞鹤楼就显得局促了些,太上皇另换了更广阔的殿阁与太妃。
说来也奇怪。徐太妃之后,这飞鹤楼就闲置了起来,倒是每每八月十五,太上皇或是孝宗便会来此赏月吃饼。现如今皇帝将飞鹤楼赏给薛宝琴,连皇后都觉得意外,好在薛宝琴不是个张扬的人。不然非在后宫树敌如林不可。
小明子将人引导殿外,低声嘱咐道:“我们娘娘午膳后多半要小憩半个钟头,姨太太和大姑娘暂且在殿外候着。奴才进去瞧瞧。”
薛姨妈见小明子走远,才与女儿慨叹:“当年要不是老太太从中作梗,这等滔天富贵不早就成你的了?”
薛宝钗心下骇然,忙道:“妈快别再说了,小心叫人听去。我算什么。生来也没那个富贵命。”
谁想一席话倒招来了薛姨妈的埋怨:“我的闺女怎么就没富贵命了,想当年你父亲带着去普陀山游玩。遇见个癞头和尚,说你牡丹花仙转世,将来贵不可言。这牡丹花是什么?那可是百花之主......”
薛宝钗见母亲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捏住薛姨妈的胳膊哀求:“妈有什么想和女儿说的,回家关起门来慢慢讲就是,何必在这个地方拿咱娘俩的命冒险。”
薛姨妈一惊,转而意识到自己的糊涂:“瞧我,看见这繁华景就忘乎所以了,还好你警醒了我。”
母女俩在殿外等不多时,小明子低头哈腰的送着一位宫装女子出殿,身后随性了几位小宫女。薛姨妈和宝钗赶紧低头,等小明子将人送走,才笑盈盈冲她母女二人走来:“娘娘有请呢!”
“敢问公公,刚才那位是......”
小明子笑道:“那位贵人是太上皇的十七公主,咱们万岁爷最小的妹妹。宝嫔娘娘和她年纪相仿,又说得来,所以这位十七公主时常往飞鹤楼来坐坐。”
薛宝钗下意识的回头去望那远走的身影,忽然发现对方也在凝视自己,不禁心生怪异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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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嫔见了薛姨妈母女免不了抱头痛哭,宫女们好一番劝,宝嫔这才破涕为笑:“进来的时候可碰上十七公主了?”
薛宝钗轻轻颔首:“因不知是哪位贵主儿,所以没敢上前施礼。”
“无妨,本宫和十七公主殿下交好,她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刻薄之人,不过下次见了,姐姐还是见个礼才是。”
薛姨妈涎着脸笑道:“娘娘如今身份不同,好歹多多提携着你姐姐。”
小明子忙呵斥:“怎么敢在娘娘面前称‘你’!”薛姨妈被个小太监闹了大红脸。
宝嫔盯着薛宝钗看了半晌,这才无奈的叹口气:“本宫何尝不想抬举姐姐,只是人轻言微,明明知道姐姐受委屈,却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薛姨妈听着不对劲,忙问是什么意思。
“这话本该是皇后娘娘与你们说,可大伙儿都知道,本宫是姐姐的堂妹,所以皇后竟打发本宫来说这要紧的话。”宝嫔语气里尽是无奈:“琼林宴那日,十七公主险些掉进了太液池,多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