袱里翻出个小木匣子,匣子不大,却足够精致,内中设着一支望远镜,上面镶嵌着金星玻璃扣,细细看来,上面绘有西洋珐琅的黄发赤身女子,两肋又生有肉翅,面容与本朝画风不同,堪称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贾宝玉眼前一亮,根本不用岫烟开口自己便动手拿在了手里,一面把玩一面乐道:“我那里也有几个望远镜,只是不及姐姐这个一半来的精致。”贾宝玉玩赏片刻,想了想还是将东西重新放进匣子中:“这么贵重的东西,姐姐给我岂不是可惜!”
岫烟笑道,将匣子一推:“看宝兄弟说的,咱们是亲戚,这么个小玩意儿不过博姊妹们笑一笑,值当什么。”贾宝玉也未必诚心还,又见邢岫烟执意不肯,索性半推半就的收了。
史湘云抱着套娃悄悄扯着宝玉的,咱们收了邢大姐姐这些东西,怎么也该礼尚往来些才对。”宝玉一摆手:“还是云妹妹想的周全,我怎么竟忘了。可是......邢大姐姐家里什么也不缺,咱们可送些什么好呢?”
史湘云眼珠子一转:“林大娘昨儿不是才送了你一对锦鲤?你莫不如转手就送了邢大姐姐,一来这会儿活物都稀罕,二来咱们也不落得个贪慕人家钱财的恶名。”
锦鲤自来被人当做是水中的活宝石,且林之孝家的这对和寻常锦鲤大不相同,体格矫健且不用提,要紧的是它通体的色泽以纯白色为底,上面缀着四块红斑,除此之外根本不夹带其他颜色。底是雪花一样的纯白,红斑浓却均匀,边界明晰可见。
宝玉当时一眼就看中了那对锦鲤。忙叫人用莲花缸养在了自己的正房内,甚至亲自喂食换水,根本不假他人之手。
现在闻听史湘云这样讲,宝玉丝毫不露小气,忙点头:“我怎么忘了这个!”他忙请众人往去,而且力邀邢岫烟。
大伙儿有些日子没往去,并不知林之孝家的还送了这样一份大礼,遂十分好奇,便相携跟在贾宝玉身后。大伙儿进了,袭人和麝月赶着上来奉茶。其中麝月待岫烟尤其殷勤。史湘云亟不可待的要看锦鲤,袭人只当她们出于好奇,所以也不甚在意。甚至亲自引着诸人往荷花缸那里去。
袭人笑道:“也不知这对小鱼儿那里好,我们二爷一日总看不够似的,连晚上睡前也要喂上一遍食,恐它们饿到似的。我便笑话他说,咱们家里并不是没有所以才稀奇。你往池塘里看去,尽是这些东西,密密麻麻。”
宝玉立即驳斥:“我才说你可笑,你却来笑话我了。难道你竟不知何为凡品何为珍宝?咱们家满池子里的锦鲤也未必赶得上这里的一条。”
岫烟拨开人群从外层挤进来,荷花缸里的锦鲤大约是怕生,所以躲在大大的莲叶下不肯探出头。只留两条浓红色的小尾巴在那里摆来摆去,十分调皮。
岫烟只瞧一眼喜欢上了,贾宝玉察言观色。一见她这个表情便猜到几分,忙吩咐袭人:“你去叫茗烟在园子外面候着,待会儿打发几个人和他一并将这荷花缸送到邢大姐姐府上去。算了算了,茗烟办事不沉稳,少不得我领了李贵亲自走一遭。”
贾宝玉私心想着。自己大老远把东西送到邢家,舅太太怎么还不留自己一顿晚饭?倒时候不但躲了老爷的训问。还能好好和邢家大姐姐亲近亲近。
宝玉越想越觉得这两条锦鲤给的值得,不过在角落里咬牙切齿的袭人却不这么想。袭人倒也未必真心喜欢锦鲤,但总觉得的东西有一半属于自己,现被贾宝玉送人,而且是送邢岫烟,袭人就从骨头缝里觉得难受。
她趁大伙儿围着荷花缸时候将宝玉拽出了人群,小声抱怨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林大娘好心把东西给咱们送来,等晚上她来查夜是必要问你的,看你怎么和林大娘交代!”
贾宝玉晒然道:“哎呦,你可真真是小气,两条小鱼罢了,况且你还抱怨屋子里潮湿,现在倒好,我才把荷花缸送人,你后脚就来跟我说这个!”贾宝玉正说话,岫烟已经张罗要回府。
黛玉哪里舍得,于是拉了岫烟:“姐姐陪我在潇湘馆住一日,明儿再家去也不晚。”换做平时,岫烟八成就要答应下来,不过这两三日邢家也是各种事情不断。所以岫烟安抚黛玉道:“你成婚之前我叫人来接你过去住上些时日,届时咱们姊妹俩再深谈。对了,我没得空问你,李婶娘什么时候和大太太凑到一处去了?还有那个福王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嗨,这件事说来话长,前些时日我们就见大太太频频进园子往稻香村去。开始大伙儿没留意,等两三次,丫鬟就偷偷告诉我们,大太太与李婶娘时不时就躲在抱厦里说悄悄话。大嫂子不放心,叫人听了两回,才知道李婶娘托了大太太给玟姐儿说亲。大嫂子苦劝,非但李婶娘听不进去似的,连李玟也觉得大嫂子用心不单纯。”
岫烟皱着眉头:“怎么会这样,我瞧李玟和李琦也不是那样的姑娘啊!”
黛玉叹息一声:“李家几次要搬出园子,我们开始以为是李婶娘不愿意多叨扰府里,可后来听大嫂子的丫鬟素云说,是因为李家母女三人都在稻香村,大嫂子自己又养了个兰哥儿,所以开销十分大,大嫂子已经有些吃不消。李婶娘有所察觉,心里又羞又愧,忽然间福王妃家要求亲,李婶娘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岫烟沉声良久:“李婶娘素来一个稳重的人,今儿这事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