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宋军主的性格和人望,您比我更加清楚,当初就曾经特意嘱咐过。”周惠叹着气道,心中为陈庆之的器重和维护感动不已。可既然已经决定离开,话却不得不继续说了下去:“有了这番私仇,宋军主和军中的大多数将士,都已经不能容忍属下留在军中。将军若要调解,恐怕很难做到;强行压制的话,又会影响到军中士气,于守城要务大有妨碍……至于将军府中诸事,如今已有各曹参军、行参军和曹吏负责,即使离了属下也没有什么妨碍。所以,属下能够放心的离去,从而免除将军麾下的这番纷扰,这也算是最后一次为将军效命吧!”
说完,周惠拜倒在陈庆之身前,等待他作出裁决。
听了周惠的这番请辞,陈庆之默然无语。他心里明白,周惠说的都是事实,而衙门外渐渐响起来的喧嚣,也证明了军中士卒对周惠的怨念。他如果想平息事态,最好的办法便是任周惠离去,如此则自己不必左右为难,周惠也能够脱离纷争。
“唉!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叹息了一声,把周惠扶了起来,“允宣,你如此为我考虑,我也不能让你难做……以允宣你的才能,以及如今的功绩和名声,就算离了我这里,也不难得到魏主的重用,自致于青云之上,获取锦绣前程。”
“在下谢过将军,”周惠顺势站了起来,向陈庆之致谢道,“这一段时间,在下随将军学到了很多,今后果真有了些许成就,都是将军的提携之恩,奖掖之德……此恩此德,在下将永远铭记。”
“允宣客气了,”陈庆之令护卫取来佩剑,先在手中摩挲了一番,然后递给周惠道,“此剑是我当年宿卫东宫时,时任左卫将军、太子詹事的都梁县侯韦怀文韦公(韦睿)所赠。韦公体质虚弱,每有出战,皆弃马乘轿,手握三尺竹仗指挥,我对此倾慕不已,后来以文弱之身,自请率军出外,大半都是慕韦公之事迹……如今咱们临别在即,我便以此剑转赠允宣,以寄我对允宣的殷切之望。”
“将军下赐,不敢有辞。”听说是已故梁朝名将韦睿的赠物,周惠大感兴奋,双手从陈庆之手中接过佩剑。不过,想到陈庆之也是不输于韦睿的名将,周惠心里忍不住哑然失笑。真是,自己都和陈庆之共事了一个多月,有什么必要因为韦睿的一件赠物而激动呢?
想到这里,他顺势恭维陈庆之道:“以将军转战千里、直下洛阳、抵御河北百万大军的战绩,已经足以和韦公比肩。他日南返,也自当有公侯之封,不使韦公儒将之名专美于前。”(历史上陈庆之尽管全军覆没,逃回江东后依然封爵永兴县侯,死后追赠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鼓吹一部,谥曰“武”,比韦睿的“严”字谥号评价更高)
“若能如此,就承允宣的吉言了。”说到自己的光明前程,陈庆之脸上也绽开了笑意,把离别的惆怅冲淡了许多。
“所以,请将军一定要珍重,即便事有不谐,也务必保留有为之身,”周惠再次向陈庆之躬身长揖,给了他最后一个忠告,“河北军虽然拿北中城没有办法,却很有可能在别的地方作出突破,届时将军须得当机立断,弃城渡河,以免陷于绝境之中。”
“我会记住允宣的话。”陈庆之知道周惠料事极准,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
由于中渚及南岸的勤勉,南段河桥很快就再次修通。李苗留下周惠守城,自己押着夏州郡兵过河前往谒见元颢,详细的汇报了三日前中渚平叛的经过,并且将周惠的事情一并上禀。
听说周惠被迫离开了南军,元颢大喜过望,当即派人前往中渚,诏令周惠前来谒见。此时,尚书祠部曹的复文也到达了军中,上面列着周惠父亲周析、侄儿周文的详细籍录,元颢点了点头,很快批准了两人的封赠,交还给呈文的祠部郎中。
除了祠部郎中以外,同行的还有尚书都兵郎中清河崔士安。崔士安掌管都内之兵,地位十分关键,元颢见他前来,很关切的问道:“崔卿何以到此?可是洛阳出了什么变故?”
“回陛下,京中尚无变故,”崔士安躬身回奏,“只是陛下亲征在外,抽空了洛阳的所有兵力,只留下千余河南郡郡兵守城,城内的治安状况颇为不佳,甚至还出现了不少流言。临淮殿下对此十分担忧,是以遣微臣前来,请陛下回调些许兵力,并遣一员得力将领坐镇,以维持城内的稳定和治安。”
“是么?”元颢略一思索,目光掠过御案上放着的周惠履历,忽然想起前日召见杨昱时提到的事情。这周惠是河南郡巩县人氏,麾下也大半都是河南郡的府户军或郡兵,与他一样都出自河南郡,也许可以调他前往洛阳维持?
以周惠从五品的官阶,虽然离第四品城门校尉还差了sān_jí,却可以担任洛阳令,以此职假城门校尉,率本部及河南郡郡兵主持城内治安。如此一来,既能够将他彻底与南军隔开,也显示了招揽和重用的诚意,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啊……
“临淮的意思,朕已经知道了。他要求的维持兵力和得力将领,稍后自会派出,”元颢点了点头,“两位卿家可先回城,等候朕的消息。”
“臣等遵命。”两位尚书郎中一同告退。
才把两人打发出河阳南城行宫,周惠正好奉命觐见。元颢见他身着绿袍,体魄并不如何魁伟,言语间忍不住啧啧称奇:“听说周卿本为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