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军的战斗力十分有限,如那阳翟乡军,既没有严格的建制,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从镰刀、斧头到扁担、菜刀不一而足。唯一值得肯定的是,他们的士气极为高涨,因为夏侯敬向他们许诺,一旦覆灭上谷寇氏及其党羽,就将他们的田地和房屋分给众士卒。
受到这一许诺的巨大吸引,阳翟乡军如同蝗虫般向西南方向涌去,甚至赶在了夏侯敬的主力之前到达了顺阳郡界。郡界的几处路口上,原本由寇氏的四百部曲驻守着,他们强行驱逐了先头的两三百零散流民,打死打伤好几十,结果却引起了整支乡军的巨大愤慨,很快被蜂拥而来的大部流民撕成了碎片。
夏侯敬原本没有期望他们起到多少作用,可是听到这个消息,他顿时大感惊讶,向黄嵩、周忠二人感叹道:“这流民一旦组织起来,以田地和房屋诱之,便是当代的乞活军啊……儿郎们!咱们该加把劲,早点赶到顺阳郡参战了!好歹是防守过洛阳、击退过尔朱氏的府户军,怎么能够被流民比下去!”
“是!”众人轰然相应道。
差不多在同一时候,王建和田颖也率府户东军进入了汝南。两人合计之后,决定先击破顺阳郡的上谷寇氏巢穴,汝南郡和顺阳郡中的漏网之鱼,就交给随后而来的府户西军。于是他们冲破沿途的零散阻扰,沿汝水一路向西,直奔顺阳郡而去。
连遭阳翟乡军、府户军夏侯敬部、府户军王建部的进攻,上谷寇氏如何能够应付?他们原本以为,周惠将襄城郡的治权还给寇炽,是对他们上谷寇氏的妥协;而寇炽留下来的顺阳本郡,因寇炽感激寇元宝一系的支持,以郡丞的位置作为酬答,也在寇元宝一系的新郡丞和寇臻一系的前郡丞之间引发了争夺。可是,还没等两系族人争出一个结论,阳翟乡军已经突破郡界。侵入他们的多处田庄。
在这个时候,上谷寇氏又犯了一个错误。他们没有仔细探查,只以为这是阳翟郡流民的私自举动,于是组织千余部曲前往弹压。结果。这支部曲才击溃一小股乡军,就被夏侯敬的府户南军衔尾盯上,很快遭到了溃灭之厄。
收到溃散部曲的消息,上谷寇氏这才明白,是整支府户军要向他们动手了。可惜的是。他们醒悟得太晚了些,西线的王建、田颖已经上来,与东线的夏侯敬、黄嵩、周忠一同夹击寇氏族人所居的坞堡;在这两支精锐之外,还有蝗虫一般的阳翟乡军和闻讯赶过来的阳翟流民,将所过之处的寇氏田庄和荫户扫荡一空。受此影响,上谷寇氏已经无力组织像样的防御,辖下的诸多部曲和仆从不是被逐一清除,就是惧于乡军和流民的肆虐,争先恐后的投效府户军。
仅仅才过了两天工夫,上谷寇氏在顺阳郡的势力即告灰飞烟灭。仅能龟缩在自家的坞堡中苟延残喘。到了这时,就轮到府户北军发力了。他们以开山烧窑起家,成军近一年以来,除了修建轘辕关城,也开发出了好些攻城器械,如今正好用实战来检验其威力。
在寇氏族人的惶恐目光中,府户北军很快挖好了一道堑沟,将寇氏的坞堡牢牢困住。挖出来的泥土,被府户北军就地烧成一枚枚陶土弹,通过堑沟外围的几十架木制投石机。源源不断的向坞堡倾泻过去。这些陶土弹质量不一,有比较坚实的,砸在墙壁上就是一个窟窿;那些比较松散的也不会浪费,崩开的碎片溅落人群。往往会引起大片的惨叫,宛如后世的开花弹一般。
顺阳本郡如此,西面的汝南郡自然更不用提。得知邻郡的诸般惨状,再见到刺史的军队、仪仗和卤簿,郡中各里的里长、耆宿纷纷前来拜见,请求脱离寇氏的荫庇归编州府。并奉上里中的私籍和田册。周惠大笔一挥,将这些事务全权交给随军的治中崔士谦和主簿卢柔,两人也显现出了强大的能力,一个理政抚民,一个登记造册,将郡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然而,对于剩下的汝北郡,周惠却有些难以抉择。这一郡和广州汝南郡隔水相对,属于司州的辖区。据他得到的最新消息,长广王元晔已经加尔朱世隆为太傅,行司州牧事。
虽然周惠不惧郡中的寇氏余党,却不得不考虑尔朱氏的反应。一旦他率军进入司州辖下的汝北郡,至少尔朱世隆绝对会干预,甚至要求尔朱兆大举进攻广州。
从司州到广州,可以有两条行军路线。一条是走伊阙官道,沿伊水到达伊水流域、汝水流域之间的堙阳,然后南下经汝北郡进入广州汝南郡;一条是走轘辕关,由阳城郡康城县进入广州东北部的顺阳郡。两条道路之中,轘辕关有坚实的关墙,道路也颇为崎岖,可以挡住尔朱氏的侵袭,周惠不用担心什么。但是在伊阙这边,周惠才刚刚把汝南郡纳入掌握之中,若是马上挑衅尔朱氏的话,根本来不及布置任何防务。
为了保险起见,或许该放过汝北郡的寇氏势力了。反正其顺阳郡本处覆灭后,就已经成为了无根之木,失去绝大部分的力量,再也无力和平南府抗衡。
相比起来,周惠更担心的是襄城郡的寇炽。虽然他决心暂时把这一郡丢给寇炽去折腾,但郡中却还有两千郡兵。若是在这边耽误的时间太久,让寇炽回过神来,他说不定会派人向尔朱氏求救,或者孤注一掷,和元崇礼的豫州军合力进攻鲁阳。
变成这样的局势,周惠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的考虑还不够全面。然而,面对这复杂的形势,又有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