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两雪花的银子,便在那六个木箱之中。
李青山咕地咽了一口口水,他向前一步,正待说话,他兄弟李明山却一把拉住他。
“俞公子这是何意?”
“我说了,不能让诸家兄弟饿着肚子为我做事。”
“俞公子说笑了,我们满打满算,可以聚来一千余人,一千余人再怎么吃,也吃不掉三千两银子,何况对付刘泽清,我们只会寻那些够义气身手好的兄弟,最多也就是五百人罢了。”
李明山按住自己的兄长,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然后诚挚地道:“我们兄弟向来仰慕俞公子,能为公子效力,便是豁出性命也再所不惜。这些银子,我们留一箱,算是俞公子赏我们的,其余几箱,还请原样带回。”
他如此半推半就,倒让俞国振愣住了。深深看了李明山一眼,俞国振笑道:“青山兄的意思呢?”
弄不大明白自己兄弟究竟是何意,但他们一母同胞,彼此间早有默契,李青山哈哈笑了:“明山说的是,明山说的是。”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这一箱留在你们这,另外五箱,我带回去也麻烦,便暂时寄放于此。”俞国振道:“青山,明山,此事便交与你们二位,我还要回济南去布置,咱们过些时日再见!”
他不再称青山兄明山兄,而是直呼名字,看似无礼,但李明山反而满脸是笑。待送走俞国振之后,李青山心中有事,让梁敏等招呼好齐牛一行,自己将兄弟拉到了僻静的屋子里:“老二,方才俞公子打赏,你为何要拒?”
“兄长,你莫非未曾听出俞公子的意思么,他最初时分明是想招揽你我,只是此后说要对付刘泽清,你我有些犹豫,故此他将招揽变成了雇请。若是真答应收下俞公子的银子,那么咱们与俞公子便只是雇请,俞公子视我们为外人,方才所说海外基业之事,便全部作罢了。相反,咱们只受部分赏赐,却是向俞公子表示投效之意,如此就算俞公子瞧不上咱们的本领,也至少结了个善缘,令俞公子欠了咱们兄弟老大一个人情!”
说到这,他压低了声音:“你听着俞公子说了,他在海外的基业,那可是一国之地,放在咱们大明,俞公子可就是开国之君,让他欠咱们兄弟老大一个人情,这是何其难得的机会!”
李青山听得连连点头,看着自己这兄弟目光有些不一样了:“明山,还是你晓事,哥哥我倒是糊涂了。”
“不过俞公子当真非同一般,三千两银子还是留给了咱们。大哥,这是天赐良机,咱们可得抓紧了,好生为俞公子效力,终有好处!”
他二人议定,自是招人来,四处派出游哨,侦察官道行人。
就在他们这边紧锣密鼓之际,在济南城中,一夜之间大街小巷各处,都贴满了印刷粗糙的纸张。所有的纸上,内容或有不同,但中心唯有一个,便是山东总兵刘泽清种种罪行。
“山东总兵刘某,素喜促织之戏,强令百姓献之……”
“山东总兵刘某治下,有席方平者…,,”
这一篇篇文章,言辞简赅,许多都是白话,因此只要稍通些文字,便能读懂。什么刘总兵喜好斗蟋蟀,致使百姓之子变为蟋蟀供之取乐;其治下席方平父亲冤死,到他处控诉反被责罚,不得不去阴司相告;他贪暴不仁,任总兵官不足百天,便杀死数十人,生啖人心,以人脑喂猿。这些罪状中有真有假,而刘泽清凶名极盛,因此其中真的部分,多有人听说过。这样一来,那些假的也变成了真的,一时之间,整个济南府中,到处都是刘泽清的流言。…。
刘泽清自然也听得到,他先是大怒,旋即明白,这应该就是一直不见他的俞国振所为!
“小贼欺人太甚!”他踢翻了自己的案几,自己已经忍辱负重,可这小贼却还弄出这一手来!
案几在地上翻滚着,刘泽清心中的怒火却并未就此平歇,暴怒之中,他几乎就想领兵再去寻张秉文,可就在这时,却听到有人来报:“张布政请刘总兵去见!”
“张秉文还有脸来请我?”刘泽清破口大骂:“这老贼纵容俞小狗,坏我名声,还有脸来请我?”
他口中如此说,心里却暗暗嘀咕,他治下有兵近万,其中可战之兵超过五千,这次带了两千入济南府,若真是翻脸,凭着这两千兵,却是护不住他!
“张布政还说,刘总兵必误会他,故此有一封信,令小吏呈给刘总
”张秉文派来的小吏听得他破口大骂,心中一凛,自己原本以为只是来传个讯,却不知竟然发现这二位官长起了矛盾。这一日风传的满城飞纸,莫非是张布政遣人所为?
他将信呈给了刘泽清的亲兵,若不是在济南城中,他不是张秉文派来的,刘泽清没准当场就会将他杀死。好容易忍住心中的杀意,刘泽清打开信,发觉这信是草草书就。
“什么!”
他猛然站了起来。
信中并没有说昨夜之事,信中说的是山东巡抚颜继祖的事情:颜继祖此前说是去了曲阜拜谒孔庙,但就在两日之前,颜继祖离开了曲阜,取道兖州,赶往曹州!
信中没有说别的事情,刘泽清却觉得浑身冷汗淋漓。
“莫非……外头贴的那些纸,并非俞国振所为,乃是……乃是巡抚意欲对我下手?”
刘泽清此人,性情狡诈凶残,因此也就多疑。他原本认定是俞国振传播他的谣言,可是张秉文的一封信,又让他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