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去哪里?山区里面?”
马匹不快不慢地向南行去,马背后的兰妮忽然开口,漫长的沉默之后询问法师这样一个问题。
法师默然,这个问题简单而又不可回避,过了一阵,他叹了口气打过马头回头向北。
在隐形的迷雾里面,他看到一些红袍法师向南飞行的身影,为首的正是熟人大法师尼兹奥德西隆,一股无奈与愤怒让潘尼知道向南去是自投罗网。
奈维隆不会放过他,自然也不会漏过他起步的巢穴。
而想要复仇却又是无比的艰辛。
他很清楚想要完全杀死一个传奇法师的难度,所以并不认为劳佐瑞尔这样容易就会死掉,他也明白在见识了自己的武器之后,无论是劳佐瑞尔还是奈维隆,都不可能在给他一个正面对抗的机会,接下来阻挡他复仇的,就是这几位首席手下那成千上万的爪牙。
潘尼并不清楚塞尔山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他很明白单单两个首席手下亲信的数目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够突破的,不说别的,只是一个大法师,就能够将他如同蝼蚁般碾碎——只要他敢随意出现在对方眼前。
“得找个能帮我的人。”
“能帮你的人?”
“去萨诺芬。”潘尼表情严肃地说道。
“萨诺芬?”兰妮的表情有点儿惊讶,她注意到潘尼身上的红袍渐渐变成黑色,头上长出细长的眉毛和披散的长发,更加惊讶地伸手摸了一把,感到真实之后,又反复摸了几下,确认一般的红袍法师没有这种功能。
虽然额前露出一点刺青痕迹,但是已经没人会认为现在的潘尼是一个红袍法师了。
哪个红袍会拥有头发和眉毛?
“对,去萨诺芬。”现在整个塞尔,能够帮助他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至少那个人拥有詹华士的信任,那么潘尼也能够信任她。
他察觉到背后女人的神情有点古怪。
“你准备去哪里?我还是建议,你要尽快离开塞尔。”他如此说道。
“离开?”潘尼感觉到后脑勺遭到了一记狠狠地盯视:“见鬼,离开?我怎么离开?我该怎样突破那几位首席大人设下的封锁?”
潘尼面色一榻,不再多说,劝服一个塞尔人离开家乡,总归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不过他除了这样,还真找不到别的更好的道路,甚至他自己,有已经有了去意——在报仇之前,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愤怒与悲伤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除却最初时候的难以抑制——这也是大多数法师的特征,缜密而有序的思维让他们绝少冲动,所以许多人认为魔法师都是感情淡漠的群体,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并不能算是偏见。
想要摧毁仇敌的生命,一时冲动更加无法成事,仅仅凭着一根法杖,他能做些什么呢?甚至连首席的巢穴都不能接近,古帝国宝物给与他的能力,似乎也只能让他用来逃跑。
他可以猜测,现在南塞尔各地都已经被奈维隆的爪牙封锁,而他也清楚,塞尔各地的传送坐标都已经被锁定,国度上空的结界也开始运作,位面间隙堵塞,只要他使用传送术,必然会传送到奈维隆爪牙等待的地方——作为一个法师国度,红袍法师们对传送力量的监管非常严格。
贸然离开危险很大,如果能够找到一个靠得上的人帮助,成功率无疑大增。
“唔,我被你连累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建议我离开塞尔,我感觉,你似乎缺少……”兰妮哼了一声:“道义。”
“道义?”潘尼的表情有点扭曲,他皮笑肉不笑了两声:“一个侍奉[***]主君的武士在和一个红袍法师谈论道义?”
“你不是一直标榜着自己守信与仁慈吗?伪善者?”她的身体如同灵蛇一般穿过法师的侧身,一条腿跨过马鞍,正对着坐到了法师的面前,竖着眉毛看着法师的眼睛,清亮的月色之下露出半边的俏丽:“托你的福,我无法在这个国家呆下去了,我难道不应该问你讨要一个说法?我刚刚还救过你的命。”
法师看到这幅不依不饶的样子,有点儿想笑,但是又一点也笑不出来,他静默了一阵,吐出口气,决定询问一下她想要什么说法:“你想要什么?”
“带我离开,至少你要带我离开塞尔。”她直视着潘尼的眼睛:“至少你要负责做到这一步。”
“……我尽力。”潘尼点了点头,遥远处又有几个红袍法师从天空飞过,他驾马藏匿到阴影地带,启动所有能够开启的隐蔽,直到这些法师飞过,他又长长地吐了口气:“我尽力。”
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或许孤身一人潜逃会有些把握,不过带上这样一个特征鲜明的累赘,说轻松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至于其他的选择,比如杀人灭口抛尸毁迹,潘尼得承认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于是也只好拖上这个累赘,他忽然觉得肩头沉甸甸的,一低头,发现她一副心神不宁的表情把脑袋侧在他的肩膀上,当潘尼注意到的时候,她马上把头抬起来,目光中尽是警惕。
两双眼睛对视着,伴随着马匹的颠簸,气氛十足的诡异,最终她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冷哼着偏过头去:“我讨厌你,听着,愚蠢的男人,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哦,我知道了。”法师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越过她的肩膀,瞄着往北方的道路,并且计算着萨斑港的事情传遍南塞尔需要多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