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开和罗振誉还是一副机敏活泼的样子,十一娘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五娘就来了。行了礼,小丫鬟端了小杌子给两人坐。三太太却要起身告辞:“这几天多亏有大伯、大嫂帮衬。”说着,她眼圈一红,“我来就是为了谢谢大嫂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太太站起来携了三太太的手,“我是想留你在这里散散心,可我也知道,这个时候,就是海市蜃楼也留你不住。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你回去好好歇歇,这天下没有过不去的槛。等过几天,你心情好些了,再到我这里来,我再约了二弟妹,我们妯娌三个好好聚聚。”
三太太连连点头:“大嫂,那我带着孩子先回去了。”
五爷和六爷给大太太行辞别礼。
大太太摸了摸两人的头,笑送三太太出门:“孩子们也累了,让他们也暂时歇歇。我也是做母亲的,知道你望子成龙的心思。可这心急吃不了热汤圆,有些事,得慢慢来。”
“大嫂说的是。”三太太神色间有几份疲惫,“多谢大嫂提醒。”
跟在身后的十一娘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三太太时的情景。
梳着牡丹髻,插着翠叶大花,穿着玫瑰紫二色金的刻丝褙子。看人的时候目光微斜,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现在,却再也不复以往的神采……
没有了显赫的娘家,就没有了以前的底气。三太太毕竟阅历少了些……
她站在大太太的身后,笑望着三太太离开,然后陪着大太太回正屋。
路上,大太太问五娘和十一娘:“这几天都在做些什么呢?”
五娘笑道:“在练字呢?看到大姐家园子里那些牌匾,这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不沉下心写,怕丢了大姐的脸。”
“永平侯府的牌匾不是御赐的,就是历代翰林院掌院学士写的,你有所不及,也是正常。”大太太笑道,“不必放在心上。”又望向十一娘。
十一娘忙道:“女儿在家里做针线——准备给庥哥做件杏黄色的春裳,给谆哥做件湖色春裳。”
大太太点了点头。
落翘赶在大太太之前撩了帘子,却有小丫鬟跑进来禀道:“大太太,永平侯府的妈妈来送帖子。”
大太太原地转了个身:“快请!”
小丫鬟应声而去,不一会就带了两个四十来岁的妈妈。
两位妈妈快步上前给大太太行了礼,大太太客气地请了两位妈妈屋里坐。
大家回屋重新坐了,丫鬟们上了茶。其中一个嘴角长了颗红痣的妇人就将手中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递了过去:“我们太夫人说,过几天就是三月三女儿节了,请亲家太太、亲家奶奶、亲家小姐和庥哥一起去家里热闹热闹——她老人家请了德音班的在家里唱堂会。”
一旁的落翘忙接了匣子,拿了里面装着的大红洒金请帖给大太太看。
因为已经知道内容,大太太只是象征性地看了看,然后笑道:“还烦请两妈妈回去跟太夫人说一声。说我多谢她老人家惦着,那天一定带了媳妇、女儿和孙子去热闹热闹。”
“那我就代太夫人多谢您了。”嘴角有红痣的妈妈起身朝着大太太福了福,然后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大太太望着屋外枝头刚刚冒头的嫩芽儿,吩咐五娘和十一娘:“该换春裳了。”
两人齐齐应“是”,陪着大太太坐了一会,然后起身各回各屋。
到了三月初三,十一娘把乌黑的青丝在脑后绾了个纂儿,戴了朵珊瑚绿松石珠花,穿了天水碧的褙子,月白挑线裙。仗着青春靓丽,只在脸上擦了点茉莉花香蜜,素面朝天地就去了大太太那里。
五娘先她来的。
穿了件银红色的褙子,梳了坠马髻,并插了三把赤金镶各色宝石的梳蓖,耳朵上坠了赤金灯笼坠子,描眉化眼,薄粉略施,比平常又明艳了三分。
大太太看着两人都露出满意的神色,交待了几句“见到了人要大大方方地喊”、“有戏子在内院,你们不要乱跑,小心见了不该见的人”之类的话,等大奶奶领着穿了大红绸子的庥哥来,一家人起身上车去了徐府。
在徐府垂花门前,她们遇到了一个满头银丝的华服老妇人。
老妇人很热情地和她们打招呼:“是徐太夫人的亲家吧?”
虽然不认识,但看那妇人身边簇拥着二十来个穿金戴银的丫鬟、媳妇子,大太太也不敢马虎,忙笑着上前行礼,道:“我是罗许氏。”
老妇人微笑颌首,旁边有人向大太太引见:“这位是定国公府的老太君。”
原来就是和徐家分了长国公院子、住在徐家前面的郑家人。
大太太忙笑道:“原来是老太君,恕奴家失礼了。”又向郑老太君引荐罗大奶奶、五娘、十一娘和庥哥。
几人上前给郑老太君行礼。
正在环佩叮当之时,又有马车骨碌碌驶来。
大家都不由循声望去。
是辆和罗家一样的黑漆平头马车。
马车停下,有妇人跳下,拿了脚凳放在车辕前,又伸出手臂去,恭敬地对车内的人道:“小姐,到了!”
葱白修长的柔荑从石青色的车帘里伸出来,轻轻地搭在了妇人穿着官绿色的褙子的手臂上,然后车帘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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