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真该死!”
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张昌邕只觉得心乱如麻,嘴里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那几个字眼。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给他全部砸光了,可即便如此,他心里郁积的那团火非但没有出完,反而烧得更旺盛了。
他是货真价实的两榜进士探花郎,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否则也不可能引得顾夫人委身下嫁,可成亲之后,他就只在翰林院里安稳呆了三年,后来进了吏部没一年就因得罪上峰被贬谪了外任,岳家那样的声势竟也不曾使什么大劲,不过给他谋了知州,后来又升了归德知府。
顾夫人雍容大方是不假,可管他就和防贼似的,他本想一人上任倒也逍遥,可谁曾想她竟是定要陪他上任!这些年他就不曾有过一刻恣意,不曾做过一回自己想做的事。现如今好容易那个女人死了,他又是处心积虑趁着她之前那场病把家中上下几乎都收服了,又是让宋妈妈鸩杀了顾夫人最心腹的郑妈妈,把那个装着众多产业契书和银票的小匣子弄到了手,谁知道就闹出了这样天翻地覆的事!
“老爷……”
“进来!”喝了一声之后,张昌邕见外头门帘一挑,宋妈妈进了屋子来屈膝行礼,他便冷冷地问道,“瑜儿的那些丫头都处置了?”
“回禀老爷,对外只说把人送到了庄子上,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说按照夫人的恩典放几户人出去,其中就有晗姑娘的两个丫头。我已经吩咐过了妥当人,半道上会悄悄处置。”宋妈妈恭谨地垂下了头,见张昌邕冷哼了一声,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只不过,自打夫人病重的消息送往京城,威宁侯府和武宁侯府就说要派人来探望,虽则是派出去在徐州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音,但只怕是就快要到了。大秀虽然平时不喜出门,府衙里认识她的人少,就连在官廨的陆同知家人也没见过她,下人就不用提了,可消息也未免能瞒多久……”
“哼!”张昌邕重重冷哼了一声,勉强按捺下了胸中怒气,这才缓缓坐了下来,“瑜儿身体向来不好,若是我说她因为悲恸母亲逝去就此香消玉殒,料想两家侯府也无话可说。”
“话是这么说不错。”宋妈妈心里一紧,旋即脸上就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可老爷需得知晓,两家侯府向来深得皇上信任,夫人的长姊淑妃娘娘所出的淄王虽说序齿靠后不可能问鼎大宝,可毕竟很得皇上宠爱,老爷若丧妻之后又丧女,从此之后还和顾家有什么关联?”
“大不了我以亡妻心愿为由,再求娶顾家族女为继室!”
“老爷,族女又怎么一样!夫人是太夫人的yòu_nǚ,大秀是太夫人的嫡亲外孙女,武宁侯的外甥女,威宁侯的嫡亲表妹,可要换成族中其他秀,与两家侯府和淑妃娘娘的关系就远了。况且母女皆亡,安知太夫人不会因此耿耿于怀?不说什么衔恨报复,就是按照当年的陪嫁单子把夫人的陪嫁都要回去,那也是律法上明文写的。就算夫人这些年攒下其他的那些归了您,可万一太夫人心气不顺,把您一直按在归德府这地方,或者再往蛮荒之地贬谪……”
“不要说了!”
张昌邕只觉得心里又是一阵怒气上涌,继而更是生出了几分后悔来。若不是他一时性急闹出了今晚的风波,日后徐徐图之,那个全无凭恃的丫头难道还能逃出他嘴边不成?对,都是这丫头迷得他失了方寸,否则他哪里会失心疯做出这种事情来!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随即恶狠狠地问道:“那两个死丫头呢?”
宋妈妈见张昌邕面色不善,便慌忙垂下了头去:“回禀老爷,小的先把二秀看了起来,又怕章晗那丫头有什么激烈举动,亲自缚住了她的手足。”
说到这里,她偷觑张昌邕一眼,见其余怒未消,她心中暗自称快,便字斟句酌地又开口说道:“不过,夫人平日喜爱她,给京城太夫人写信的时候常有提到她诸多好处,太夫人还开口说过要夫人带人上京给她瞧瞧。事关重大,万一顾家人来,以免她坏事,老爷要么就斩草除根……”
见张昌邕皱了皱眉,显然舍不得,她又低声说道:“就算舍不得她,老爷也该防着顾家人提出要见她,到时候后患无穷……”
“她母亲和弟弟都早就捏在了我手上,谅她也翻不了天去!”
想到自己打了无数主意却还没得手,章晗若是死了,他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张昌邕便大为不甘,一口驳回了宋妈妈的提议。然而,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个通报声,不耐烦的他一个眼神支使了宋妈妈出去,自己便犹自坐在那儿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扶手,心里盘算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不消一会儿功夫,他就看到宋妈妈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宋妈妈见张昌邕眉头大皱,慌忙弯下腰几乎附在张昌邕耳边低声说道,“徐州送来急讯,两家侯府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幸好常永一直在驿站等着,特意迎着人在那边安顿了吃饭,好容易套出几句话来。说是之前夫人为老爷的事苦苦求过太夫人和淑妃娘娘,老爷回京的事情有些指望。还说太夫人思念夫人和大秀,想把夫人和大秀接到京城去调养调养。”
一听自己回京有望,张昌邕先是高兴地一下子离座而起,待听到后一句话,他又一下子面如死灰。站在那里脸色变幻了好一会儿,他终究一手按着扶手颓然坐下,扶额沉思了好一会儿,他只觉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