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拆开信封,只见从里面掉出一只荷包来,不过那上面的绣工可真是不敢恭维,就算是在市面上几文钱一个的荷包也要绣的比这个还好。
不过鬼面却将它握在手里,用指尖细细摩挲着。
那男孩仰头看着他,胆怯道:“两位姐姐说了。你收了信就会给我赏钱。”
“要多少?”
男孩子眨着眼睛,吭哧了半天,挤出几个字:“二十文钱。”
鬼面从身上摸出块碎银子,扔给他,“都拿着吧。”
男孩惊喜的睁大眼睛。
鬼面不再理会那个孩子。而是拿着信转身回去了。
待走到无人处他才小心的将信展开:吾等先行,勿挂之。
信上并没有多少字,言语干练,一看便知是丝情写的,同为侍卫出身,她更是知道这种信件里面绝不能写的太过详细。
鬼面看完了信,将信纸撕成碎片,丢在火上烧了。
不知为何,心情竟然有些雀跃,虽然他知道前面的路困难重重,他要想将苏白桐平安护送到绯王身边,必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是他却为丝情留下的这几个字而感到轻松。
她们已经先出了城,这样一来他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晌午过后,楚府内出来了一大群和尚,一边诵经一边往城外而去。
在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三辆马车,车上堆满了各色纸人纸马。队伍一直出了城,来到城外的十字路口处才开始焚烧纸人。
鬼面偷偷从一辆马车上将苏白桐抬下来,楚子墨提前备了马车,藏在城外。
鬼面带着他的人上了马,将身上的素服全都脱了,做普通商人的打扮,并将脸上的面具摘了。
慧香抱着小香狸也上了马车,一行人绕开烧纸诵经的和尚,顺着小路往西边方向驶去。
楚府。
临近傍晚时分,宫里再次下了旨意,命将绯王妃的灵柩送入皇陵。
不过这一次,不是宫里内侍前来传旨。而是国师府的人。
无痕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剑,目光阴沉的盯着楚子墨。
楚府的人开始时还跟国师府的人对峙着,可是时间久了,就连楚子墨也觉得气氛开始变的压抑起来,双方一触即发,眼见得就要动起手来。
楚千乘一直也没有露面,所以楚子墨便做了主,挥手让楚府的下人全都退开。
就算他们心有不甘,也不能明着跟皇帝做对。
无痕带人进了灵堂,将苏白桐的棺椁抬出来。
可是那华丽的棺椁不仅重,而且里面还装了众多的殉葬品,无痕一连派了三十多名侍卫进去,才勉强将棺椁抬出来。
临出楚府大门时,扛子还断了两根。
棺椁立时落了地。
府门外看热闹的百姓无不窃窃私语,都说绯王妃这是不想离开。
无痕眸光越发沉暗,命人全换了新的扛子。又加派了五个人上来,接近四十个人,这才将棺椁送上了马车。
无痕一手扶剑,纵身一跃,竟跳上了马车,随车护送。
车轮转动起来,无痕低头看向身边的棺椁。
终于,她又回来了。
不管她走到哪,离开多远,最终,她只能回到他的身边。
这就是她的命运,也是他的。
马车一路驶入皇陵。
守陵的守卫查验过马车后放行。
无痕看着手下将棺椁抬进皇陵内,狭长的墓道光线昏暗,四周只有长明灯的微光忽闪着。
他一直站在那里。等人们将棺椁安放完毕,全都退了出去,这才独自走进墓室中。
石棺上刻着绯王妃的名讳,生辰,歌功颂德……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与她毫无关系了。
无痕抬手推开石棺的盖子,露出里面木质的棺椁。
这是他最后的任务,十年的守护,今天便是完结,他要遵从主子的命令,取走她的眼睛。
虽然她本不该命丧于此,离果实成熟还有不到一年时间,不过她终是还死在了自己手上。
这一点,没有改变,只不过是提前罢了。
棺盖被牢牢钉死,他徒手猛击棺盖,用内力将棺上的长钉震出,然后掀起盖子……
苏白桐静静的躺在里面,身上穿着华丽的绯王妃正服,头上戴着珠玉宝冠,面容清瘦,那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松松垮垮。
他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盒,打开盒盖,平放在一边。
挥刀下去的一瞬间,无痕竟犹豫了一下。
就算他闭上眼睛,那日她撞向宫门的一幕犹在眼前。围场木弟。
她是那样的决绝,不为自己留下一丝的余地,宁可死,她也不想去国师府,宁可死,她也想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无痕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痴人,我们的命运早就被安排好了,不管你何反抗也是徒劳。
他伸出手指,细细摩挲着她的眉眼,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此大胆的做了这种事。
这十年,她在胆怯中度过,而他则在寂寞中度过。
他在暗处守着主人的果实,一切都不过是任务而已,可是他却在这漫长的守护中产生了无聊的感情。
握着匕首的手伸出去,飞快的掠过她的眼睛。
一双带着血污的眼珠便被取了出来。
无痕小心的将它们装进玉盒里,扣上了盖子。
他动作迅速的重新将棺椁盖好,并将最外面的石棺推回原位,他不敢再看她一眼,匆匆离去。
脚步显得有些凌乱,逃也似地,连头也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