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怡匆忙从陆判的小楼中奔出,面显焦虑。
陆判在后面慢悠悠跟着,看似悠然的步伐,却始终能保持林子怡身后两步的距离。他打了个哈欠,说着风凉话,“还说不在意那个凡人,两只脚走起来都快比四个爪子快了。”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为凡人换心可是违反地府规矩的,若是被发现了,可没人能保你。”
林子怡没好气地回着话,想要瞪他一眼,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她脚步一滞,竟有些怔住了。
“这事还不就是你知我知朱尔旦知。你不说,我和朱尔旦更不会说,那还有谁能知道。”陆判捋着胡子回答道,见她停在原地,不理会自己的言论,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由了然,“五百多年你还是没有放弃。”
林子怡注视的是一个金铜鼎。鼎身刻有梵文,由朱砂渲染,显得尤其突出。
它立在一块悬空石板上,紫烟缭绕,影影绰绰。
这个鼎传言是由一位九霄之上的上神所铸,不知何故从天上遗落到人间,还掀起过一阵风波。随后此鼎便被天庭收回。
因为这个鼎有修魂固魄的效用,所以天帝挥挥手,就交给了地府保管。
而林子怡当年闯入地府,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鼎。
陆判淡淡地说:“那些魔器之中封印的生魂何其多。那人的魂魄混在里面,怕是早已和别的魂魄融为一体。即便是用这个金铜鼎,也无法从七个魔器中分辨出那人的魂魄,让他重入轮回。”
“我知道。”林子怡低声说,“可是,万一呢?”
“赌徒心理。”陆判摇摇头,“不可取,不可取。”
林子怡:“……你这个最大的赌徒哪有资格说我。”
林子怡赶到大门时,鬼差正好守在一旁等着关大门。
陆判以“我还得思考选的那颗心适不适合朱尔旦”为由,送了她一段路便甩甩袖子,自己又飘回了气派的小楼里。
牛头马面一向比较冷淡,看到林子怡要走,也不打招呼,甩了她几个白眼,就提着个钢叉继续巡逻了。
而对林子怡要走反应最大的则是那个缠人的鬼差。
他先是哀哀戚戚地瞧了她一眼,摘下写有鬼字的帽子,两只手轻轻一拧,就像拧水一般拧出了滚烫的岩浆。
林子怡沉默地看他想要做什么。
鬼差把拧干的帽子戴回头上,怨妇一般叨叨着,“恁一来俺就得去岩浆池游个泳,这把俺给热的。五百多年都避着那块走啊,好嘛,你一来直接把俺甩里了。”
林子怡:“……你怎么说话还带着点天津味。”
“恁管呢!”鬼差神情激动,“俺看个大门哪地方的鬼不从这过,口音杂点又咋了嘛!”
林子怡学着他的口音,“行行行。恁说得很有道理。”
“恁说得一点都不正宗。”鬼差嫌弃了一声,“快走吧。要关门了。出去了就不要再来了,又不是啥好地方,跟串门似的说来就来。”
林子怡:“……”
林子怡走出大门,天还未明,便听到雄鸡引吭。鬼门悄然合上,在鸡鸣声中,隐去了身影,渐渐消失。
也不知人间是过了几日,她对时间总没什么概念。
她根据鸡鸣,大概算了算时辰。
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商贩就会陆陆续续聚集在这里,开始新一日的早市。
林子怡自从想通徐本槐的目的是她手中的魔器,而那些魔器她临走之前又都交给了雨化田保管,心里就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她是听说雨化田武功高强,上次那摘叶作暗器的一手也让她明白雨化田是挺厉害的。但是武功再高也架不住有法术的能开挂啊。
估计随随便便拿出个法器来对付雨化田,他就得懵了。
“故人在这里,小白貂就不打算叙叙旧么?不过分别六百多年,就如此生疏,当真令我伤怀啊。”
林子怡正想要施法回到都城,却被这略有些耳熟的声音钉在了那里。
她下意识蹙起眉头,抬眼看向声源处。只见徐本槐穿着宽大的道袍,一手拿着拂尘,另一手则闲不住地转着画卷。
他坐在药铺门口的台阶上,看她皱起眉头十分不爽的模样,不由得笑出来,“我在这看你苦恼了许久也没瞧见我,就忍不住叫了你一声。六百多年,你倒是哪里都不曾改变。”
林子怡“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你变得磕碜多了,也特勒多了。”
徐本槐不在意地笑着,拂尘挂在臂膀,一手撑着下巴,“那就是说我在小白貂心里也曾英俊干净过?这倒让我受宠若惊,我还以为在你心里我总是狰狞不堪呢。”
林子怡语塞,半晌憋出一句,“……凑不要脸。”
徐本槐缓缓站起身,看着林子怡警惕后退的模样,唇角虽还带笑,但眼神却冷如寒冰,“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当年在沙漠将我打成重伤,丢我在沙漠里等死时,不还英勇着么。”
他指着自己脸上那狰狞的疤痕,“你瞧,当年的事情,我就是想忘,也总有这东西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林子怡端详了一下,面无表情,“哦,我当年的艺术才华真是挡也挡不住。随便抓两下都像名师大作。”
徐本槐听到这明显的挑衅,捂着脸大笑起来。空荡的街道回响着他的笑声,如癫如狂,令人心底阵阵发寒。
他转画卷的手忽然停住,紧攥一下,竟将那画卷向林子怡的方向扔去。
林子怡见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