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即是正义。
万物生息,天道轮回,唯有此为亘古不变之理。
宇贺神望天长叹,俯身看向仍未打算放弃、处于备战姿态的毘沙门,庞大的身体发出鳞片的摩擦声,蛇信不时吐露,不到万不得已,她确实不想跟毘沙门动手:“毘沙门啊,你这是要跟天宣战吗?”
“……”毘沙门咬紧了牙,她抬头看向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弁才天的这种形态,但哪怕是面对大国主命的巨型蜘蛛之身,她毘沙门也未曾怕过,但是此番,站在这个女人身后的却是天。
弁才天就算再救人心切,也不可能说出以天为名的谎话,所以天真的是要她放过夜斗,古往今来,天几乎从未干涉过这种事。
“……可恶。”毘沙门忍不住低咒一声,狠狠扫向躲在宇贺神背后的男人,目光交接后,他只是默默做了个鬼脸。
宇贺神往后看了一眼,淡定地一尾巴把某人扫到三米外,直接脸在下、屁股朝上,狠狠地栽了个跟头。
她又转回头看向毘沙门,看得出她仍没打算放过夜斗,她只好在又一次叹息过后,开口呼唤:“清助。”
“是的,大人。”一个厚重的男人声音在极近的地方响起,但他并未现形,而是直接以神器的姿态出现在宇贺神背后——一面堪比其主身体的巨型镜子,但所投射的画面绝非周围,而是条背靠大山、水流湍急的大河。
“这是……印度河。”兆麻很快就能将地理位置锁定,本就未放送过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是打算干什么?”
毘沙门一怔,看向那面镜子的眼睛倏地睁大:“难道你要……”
“毘沙门天,身为七福神之一,竟公然忤逆天的旨意,作为同伴的我只能忍痛代以天罚,引印度河之水,覆其所在。”宇贺神似有无奈地叹口气,仿佛她所说的的打算也非初衷,说完后缓缓地抬了下眼皮看向毘沙门,“我一个弹琴的当然不是你的对手,只能稍微用些极端的方法了。”
“你太卑鄙了!”与自己所料分毫不差,毘沙门愤恨地看向本应该是自己同伴的女人,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早在宇贺神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没有人可以违背天。
她于天什么也不是,只要人类仍会对神许下愿望,神明便不会消失,哪怕现在的自己真的死去,那新的毘沙门也很快会出现,而记忆却无法传承下来。
天需要的仅仅是顶着毘沙门这个名讳的存在,在违背天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有了价值。
宇贺神闭上了眼睛,放低了姿态:“毘沙门,我们还是和解吧。”
“……”
毘沙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唯有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她明白那句和解已经是弁才天所给的最后一次和谈的机会。
——真的要放走夜斗吗?
“……威娜。”兆麻忧心忡忡地出声,他还是希望一切都能以最和平的方式解决。
“不用说了,兆麻。”毘沙门开口打断了兆麻的话。
事到如今,毘沙门反而出奇的冷静,始终捏紧刀柄的手慢慢松开,她缓缓将头低下,辨不清神色。
“我,可以放他离开。”
“……”
毘沙门的这句话让宇贺神那边的三人同时松下了一口气,且不说神奈喜是单纯地来救人、夜斗更是完全没有兴趣跟陈年往事纠结,就宇贺神说要引水入高天原什么的,她都得慎重掂量掂量后果。
但与之相反的,毘沙门那边的人全部悲伤愤慨不已,为了平白无故死去的海巴,为了自己主人的隐忍退让,但他们又不得不强撑起不变的笑容,互相安慰——
“姐姐大人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是啊,既然是天的旨意,也没有办法了吧。”
“嗯嗯,我们完全赞成姐姐大人的做法呢。”
……
“啊,还真是没办法啊。”陆巴忽然收起了一直不停干抹着眼泪的手,抄起袖管缓下了脸色,恢复了原本的自若。
原本仅是答应了那位,要是有人来救夜斗就一定要在内部帮衬下,演变到现在这种状况,无非是自己兴致上来的产物,想要试试看那位曾斩杀麻字辈一族的家伙到底有几分本事,他也没有真指望他能打败这种程度的毘沙门,看来之后给她的药还得加重才行。
等到那个时候,他或许就能看到他说想见的、最美的光景了。
……
但这些话在毘沙门的耳朵却是不一样的味道,没有什么可以赞同的,自己没能替那些神器们报仇,她终归还是在天的面前屈服了。
所以,不要再在自己面前勉强地笑了。
夜斗看着神色不定的毘沙门,他张开口或许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他们之间几百年的恩怨又怎么可能是这样就能说清楚的?
他没有杀死那个什么海巴,却真的斩落了“麻”字一族,不管出于任何原因,有些事当时没说,现在就更不会说。
要杀要剐随便她毘沙门吧,反正看着她绕道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夜斗,阿喜。”宇贺神撤下了神器,弯□体对身后的两人说道,“走吧,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嗯。”夜斗最后看了眼仍站在原地低头不语的毘沙门,犹豫间还是没有放开手中的雪器,转身离开。
神奈喜在向毘沙门弯腰鞠了一躬后便跟上了夜斗,搭过左手扶着他的肩膀继续前行。
……
“威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