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阴霾的天正下着雪,院落里积了厚厚一层差不多要沒到鞋面上來,那雪白的地上多着数不清的脚印,大的小的都有,
大的自不必说,清早云嫂就在家里忙活來忙活去,來來回回也不知奔了多少趟,那小的肯定是刚才跑出去捏雪玩的昭昭,自从梁又梦搬來后,这小孩就总是抱到了她手里,既减了云嫂负担,又打发了梁又梦无趣的时间,
低头抹着泪的嘉言站在院门里,瞧了瞧地上这片狼藉,又抬头望到厨灶房的炊烟,想到家里宁静又安详,才些许抚平了点她心头的痛和恨意,
临近午时,饭菜都快备整齐,嘉言想着洛忠那边会有家人给他送饭,自己就留着吃过一点再回去照看他算了,
卧室里点了暖香,推门进去一股好闻的气味幽幽地向她鼻腔袭來,嘉言的神经不经意间也松弛下來,心上滴血的伤口暂时愈合了一些,
她看梁又梦坐在榻边哄了昭昭趴在被上甜睡,一手撑着身子一手还轻拍着孩子的背,当娘的姿势心态学的有模有样,
梁又梦见她回來了,朝她打起一个大大的微笑,若不是怕吵醒昭昭,估计这会该拉着嘉言的手又要说个沒完了,
昭昭睡得那么香,毫无心事负担,嘉言也一同坐到榻沿,专注看着孩子,此刻她不禁要感叹起这光阴真是容易闷杀了人,大家都是从这么小的孩子一点点长起來的,可是还沒过个二十年三十年,却都变了样子,遇到的事也离奇了,残忍了,哪里再有一刻还能回到幼时的单纯,
她不忍心这个孩子未來会遭遇多少人情的变故,真心希望她不要失了天性,老天爷也不要对她横眉怒目,一定推了她往尘世的火盆里去,
如此想着,又是今天目睹自己的一番好意与心血被无情地毁坏剪碎,嘉言的眼泪再次止不住,徒然落下,
嘉言脸上满是悲情的色彩,轻易被梁又梦捕捉到,她伸手推了嘉言埋下去的脸,指腹轻轻揩过她的泪花,尽量压低着声音问道:“你怎么了,”
这事说來不长,但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的,更何况这小娘子不知她和云长天往事的个中缘由,便摇摇头,尽管落着泪,尽管垂着视线,但就是不发一言,
梁又梦挺急她的不言不语,自己想安慰也不知该从何下手,便拽了她换到董忭的房里,顺便把他赶去临时看着昭昭,
这下她总能讲了吧,梁又梦好言劝慰几句,倒真是说动了嘉言,但她想到月娘与梁又梦关系很好來着,又不能毫无顾虑地向她撒了对月娘的怨气,仍旧客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前段日子我花了点功夫绣了一张鸳鸯的枕面,今天拿去送了大少爷,沒想到刚回头走了几步路就看到丫鬟们收拾一堆破烂出來,我仔细看发现,,”她说不下去,真心诚意被践踏让她十分受伤,委屈心酸更是哽住了喉咙,阻止着她再往下提及此事,
“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这么欺负你,”梁又梦也觉得这事欺人太甚了,替她喊冤起來,
嘉言抬起眼看她,那双波光微微的杏仁眼里满含着无骨fēng_liú,又是从心底里透着再也无法掩埋忽视的真实绝望,她微颤着唇齿,思考许久才说出口:“我听那些丫鬟说,是月娘亲手剪的,,”
其实当她说出这话时,梁又梦还不是很相信,以为她在趁机诋毁衷瑢來着,便应和道:“不会吧,她居然做出这么恶毒的事來,”
董嘉言还有好多事情想一并向她说了,可是只怪那些不堪的私密愚蠢得让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
“姐姐别太难过,你一份好好的心意她不要是她的损失,你看洛忠少爷千求万求都求不來,”梁又梦看她明明有着放声痛哭的冲动,现时却无人可明诉只能将说不來的苦楚全部化成了无声的那几滴泪,想來默泣最痛,比能震天动地的遍野哀嚎还要痛上几倍,
两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沒的,就听云嫂在院里喊他们一同出來吃饭了,
饭桌就摆在云嫂自己卧室的外屋,嘉言觉得吃不下去,就独自留在房里休息,梁又梦走之前又看她一眼,这女人小心翼翼卧了躺椅睡下,闭了眼却仍紧锁眉头,有忧愁在她身体里浓浓化不开來,
饭点才刚到,三个人正使着筷子吃的开心,有丫鬟匆匆忙忙跑來寻人,立在门外朝里探着身子问道:“董家娘子在不在,洛忠少爷那边要她要得紧,差了好多人正到处找,”
梁又梦以为什么大事,赶紧去隔壁屋子瞧了瞧,复又出门來遗憾说道:“她刚睡下,这几天怕是累着了身子,还是别叫醒她了,洛忠少爷要是有急事我跟你过去就好,就算他生气要骂也是我遭殃,”
丫鬟无奈只能领了她过去,幸运的是洛忠看到是这娘子也沒太大责怨,随口抱怨两句就让她退下了,
他半坐在榻上,面前小方桌顶着多碗佳肴盼他享用,他都沒心思动一口,心神不宁地看看她,又转了脸去瞪那地上的石砖板,终于忍不住向她诉苦道:“董嘉言就那么不愿意见我,”
梁又梦听了笑道:“方才那丫鬟不是说了吗,董家娘子正睡得香不好扰了她美梦,”
这么一说确实也对,洛忠虽然脸上大有委屈之意,但心里分明就在体恤嘉言这些日子的辛苦,
他招了梁又梦坐到榻边,咨询道:“汀娘你应该也清楚我对嘉言的感情,别看我俩有时相处的好,但我还沒和她说破那一层,她可能心里清楚着,估计等我说出口了,她也就该和我断了,你看看我要怎么做,”
梁又梦好好思考了一会,向他问道:“嘉言的那位情夫可确有其人,”
这问題怪尖锐,洛忠愣了会,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