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那云大少爷的要求,回城前后洛忠始终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不是一堆人的卧室书房要好好铺整,就是接风洗尘要的酒席需他操办,再如此年复年地下去,洛忠俨然要成云家一把手的模样。
他虽不情愿,但一想到自己年幼时孤苦无依还是得了云某夫人和家里一众人的悉心照料,这份恩情怎么说今生也是还不清了的。
宅院内外清修一番,所有事务都规整好时,已是七月中旬的某个日子。再算算云长天抵京的时候应是下旬近末,解婚约的事,差不多也该跟月娘说了。
自从山庄归来,衷瑢这半月都闭关在屋内,不知道是出嫁前的娇羞还是乱弹琴事件的惊魂未定,连嘉言去寻她谈心也常常吃上闭门羹。
照看她的两侍女跟洛忠汇报,就说月娘吃睡都不好,夜里大多半梦半醒,心情也抑郁。听此情况,他心里虚了一把,难不成有谁先将这事提前说与她听了?这可不行,万一月娘不哭不闹,就是瞅准了时机等待上吊闹事,等云长天一回来看到这个烂摊子岂不是还连累自己遭殃?
算计间,洛忠在心里点画出一个略不显生硬和突兀的主意来,赶紧跟侍女要求道:“你们回去后就跟月娘说,七月十六也就是明个儿,是嘉言的生辰,我在嘉贞的院子里摆桌酒,请月娘赏脸一起过来。如果她推说没有贺礼不来,也一定要把她带到那边。”
侍女还以为这是极力的邀请,没多想回屋就跟衷瑢讲了,想衷瑢不过就是因为对夜市公子念念不忘才惹得一身颓废,哪里会预先知道什么打击人的事摆在那里。
听闻嘉言生辰到了,衷瑢呀的一声站起来,往屋里绕了几圈,左看右看都没想到能有什么拿出手当贺礼的。
她一想到要空着手去尴尬之情油然而生,再是在人家哥哥院里摆酒,分明标着家宴二字,外人怎么好意思参合进去?
慢慢坐回凳子上,衷瑢果真如洛忠讲的那样,推脱道:“我这没什么伴手礼,跑去白吃一顿好像不太合礼情理?”
侍女俩对视一笑:“洛忠少爷说了,不怕你礼不到,就怕人不到。”
衷瑢一听,又想着自从在去山庄路上与那两人熟识起来,三人就好似结交愈深的朋友,渐渐知彼知己,说不定自己愣头愣脑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皇城来就是为了遇到他们。
“老天爷待我不薄,好生安顿我不说,还有如此交心的朋友。月娘我何德何能?”她颔首微笑道,让侍女们看了也不由得心内一阵欢喜,跟着她感慨起:“往后月娘安心待在府中,我们呢也会长伴你,看小少爷少小姐一个接一个出生。”
自己的身边人能这么窝心,她自然更是安然,但却临时想起一个问题:“两位姐姐,我之前听你们说起过自己年龄,月娘冒昧,你们不打算出嫁吗?”
两侍女又被问及此问题,好像也已习惯了,不经思考就能应付道:“生是云家人,无怨无悔。”话毕,又是对望一眼,各自捂嘴窃笑开去。
这番誓言叫人听着真动容,虽然自己初到云家,但先熟悉起来的几个人行为举止脾性好坏都让她开始对这个家刮目相看、好感颇深。等到正式过了门,多了丈夫的荫蔽且又饱添子嗣,自己在这个家里或许更能生活得如鱼得水了。
满怀着对未来的期望,衷瑢一路去一路憧憬着等会月上西楼后觥筹交错的融洽时光。
洛忠与嘉言早就入座等着她来,小小的庭院在日落时分的昏暗光景把白天的闷热稍微淡化了点,他们身后的院墙边歪歪斜斜植着几株不高的罗汉松,还有些杂草青苔铺在周围的泥地上,一座褪色严重的单层屋子隐在看得出年岁已高的几棵绿树后,依着大门小门数一数,拢共也才三间而已。
瞧她打量这旧宅院分外用心,都忘记自己还拄在门口没进来。洛忠起身将衷瑢迎到桌边,待她坐安稳了才说道:“月娘莫见笑我们今天的酒席摆在这里,说是酒席,其实也不过是熟人之间吃顿饭,聊聊琐事,待会还要来两个人,,嘉贞,还一个是嫂子,也是我一个姐姐,都是自家人。”
正说着,三人听得院外传来一阵欢声笑语,衷瑢背对着门口,感晓动静就立马回身去看,见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抱着一两岁的孩子进来了,后面还跟着穿着素淡的女人与较年长的两个孩子,大概十一二岁模样。
一家五口好不开心热闹,看到客人早到了,嘉贞把怀里的孩子还了孩子他娘,抱着拳一路笑言着歉意而来:“洛忠老弟,妹妹,还有这位娘子见谅,让你们久等了。来来来,什么都不说,我先自罚三杯。”
果真见得这汉子抄起酒杯咕咚一口饮尽,又添满一杯。来了三回,不过也就走几步路的时间,但此时气氛已被嘉贞带了起来,衷瑢也是喜欢欢畅氛围的痛快人,能喝酒时绝不推辞,遇上这么爽快的酒友,多想自己跟他拼酒量,说不定还能赢过他。
如此想是豪迈又意气奋发的,但现实里她只是个外人,不得不闭了嘴看着他们三人一来二去。自己不好意思放开怀,闷着声装着碰不得酒小嘬几口就放下了。
嘉贞一点都不见外,看这小娘子一副柔弱样,怜惜地叹着气摇头:“小娘子不会喝酒可不行,不然以后怎么陪自己丈夫逍遥快活?”转而又瞄向嘉言,说起来:“洛忠老弟酒量倒是挺大,我是一向喝不过他的,不知道你跟他比会是谁赢?”
嘉言先前已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