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鬼使神差,记起贤妃的话就真的来了。这么想着,不免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懊恼。
安才人哄着儿子将其抱给了乳娘,转眼见皇上眉头紧皱,不知是自己哪里又触怒了,很是慌了神。转而瞧清皇上的面色,不由关心问道:“皇上可是身子不适?”等皇帝恩威难测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时,她彷佛觉得自己多嘴了,忙是低顺了眉眼。
皇帝若有所思。
安才人到底忍不住挂心,将皇帝让到榻边,讷讷道:“皇上坐。”其实她本意是想让皇帝躺着歇一会儿,但凡身子不舒服,休息和喝水大多是有用的。不过一对上皇帝的眼,就笨嘴拙舌起来,连她自己都不住的在心里叹,怎么就是不长进。
皇帝倒也依言坐好,索性他不是真病,坐和躺没有多大差别。对她的不善言辞不曾追究。
安才人不似碧桃那样从容,只需挥使的一干宫人团团转。她一方面估计着皇帝的面色许是感了风寒,想要请太医,却又纠结于皇上可否会怪她多事不肯领情。再想到自己略通医术倒能替皇上就近诊脉,但皇上想必是不会信她的。这样一来二去就把时辰耽搁下来,皇上只见她默默无言的杵在那里,没了耐心。
要是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连和他对个眼都要惊慌无措半晌的举止就是贤妃所说的真正的“在意”,那受罪的必得是他了。
“算了。”皇帝叹了口气,没坐多久就准备打道回养心殿自己清净清净。
“皇上……”这时安才人方慌了,连忙张口欲留他,但转又结舌,不知该如何挽留。刚端上茶的晶晶在旁边不停的使眼色,几要跺脚抢上前来,她终于一气儿将心里憋着的话说出了口:“皇上,妾、妾身观您面色不佳,恐有病症。妾身略通歧黄之术,若是皇上懒怠请太医,就让妾身给您、给您看看可好?”
他从没关心过安才人是否来自杏林世家,因此不了解她在这方面的造诣,现下一听也是稍感诧异。更何况他一直以为她木讷笨拙,但从这番话中知晓,她竟是一直注意着自己,还能由此推出他不欲请太医的心思,倒确实有了贤妃所说的“聪慧”的影子。
但是——
皇帝看了看她,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口吻比平素要好上不少:“不必了,朕无碍的,你不必挂心。”言罢招手唤来赵忠信,不顾安才人匆匆步至槛阶的凌乱步伐,径自回了养心殿。他仍然觉得浑身上下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没有生病,却还是舒坦不起来。
这让他不由心烦意乱。
其实他并没有意识到,即使安才人表现的比当前出色百倍,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周到,即使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真心“在意”。帝王的目光,依然只会追逐他想要追逐的人。
他们终归是不愿将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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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碧桃拿出解难题的架势来研究皇帝“晴转多云”的心情,以及皇帝为了所谓的“儿女情长”烦闷不已的时候,因大封后宫而升至才人位的裴允儿正被宫人引领着迈入了长春宫的厅堂。
她像是唯恐斗篷上的雪弄脏了此处的地毯,小心翼翼的将斗篷解下翻转折叠好方交到一旁的宫人手里。
宫人置好斗篷,待她入内后不免嗤笑:“果然是小门小户的出身,怪不得落马的早。”
“嘘,”对面与她同立在那里的宫人给她使了眼色,“主子的是非岂是咱们能议论的?”话落,她见好心提醒那人不以为然,也有些着恼,辨明后取消她道:“皇后娘娘要是用不着她,何必让她进这个门?别再多嘴,要是被姑姑逮住,落马的可就是你了。”
那宫人余光瞥见姑姑就在不远处将要踱来,不再和她呛声,赶忙立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到位。
等那被称作“姑姑”的女官转过眼时,见她二人安分守己爱岗敬业,点了点头。要是观察着不错,还可以再提拔一下。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凤体安康。”裴才人乖巧的全了礼数,等皇后笑着叫起时更往下屈了屈身子,方站起来。
把惶恐敬畏的心态演了个十足。
皇后满意的吩咐看座上茶,悠悠提了话头:“裴才人今儿怎么有空来陪本宫闲聊?”妃子问安大多是清晨,这会儿早过了点。
裴才人不慌不忙的先问了问皇后凤体康复的如何,再奉承了一回皇后风采不减当年,直到她夸赞皇后耳边挂的那对金镶宝琵琶耳环时发现皇后晃了下神,才略带疑惑的将话题转正。
“不满皇后娘娘,妾身今日前来是有关于珍昭仪的要事想对娘娘说,不知——”她刻意顿了顿,未免故作神秘不符她“低下”的身份,便将神态拿捏住,显出一点担心皇后不会答应的忐忑来。
这套流程皇后很是熟悉,或者说后宫里的人就没有不熟的。她颔首屏退两侧,唯留下金嬷嬷一人,对她道:“说罢。”
裴才人知道金嬷嬷是皇后的心腹,没有不满,直接将她上回注意到珍昭仪身边的一个宫女不对劲,以及她连日观察试探得出的结论告诉皇后。至于无子的皇后和怀孕的宠妃之间有没有嫌隙,这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
皇后眉心蹙起,显见是听进去了,正色问:“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宫女心大了?”
“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