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员外夫妇只当是女儿失忆后又要一路奔波,所以才会郁郁不乐。夫妇俩少不得想着法子安慰女儿,逗女儿开心。
顾九九感念两位老人养女不易,不忍心见他们担忧,便有意收敛了戚容,佯作欢喜。一家人相互体贴,甚是和睦。连一旁的王镖头也艳羡不已。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赶路,这日行到太平山附近。太平山附近人烟稀少,一条大道通南北。
王镖头走南闯北,早年曾从此地经过,对这里也算熟悉,他和徒弟李大脑袋一起驾着马车行驶在道路上,说说笑笑。
忽然,几个手持大刀的虬髯大汉从路旁的树上跳下。
王镖头一看他们的装扮,便知道这是遇见劫道的了,他握紧了兵刃,跃下马车。
几个回合下来,王镖头师徒俱被打倒在地。
强人恶声恶气,欺向马车,要罗家交出钱财来。
罗员外夫妇心惊胆战,他们大半辈子住在白水镇,一向与人和和气气,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可他们身上的钱财,是卖掉了田地铺子换来的。若是交给歹人,他们一家三口该如何度日?
为首的虬髯大汉说他们只抢钱财不伤人命,留下钱财速行就是了。
顾九九心中狐疑,这大汉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见过一般,是在哪里呢?
那大汉又重复了一次:“留钱不留命,留命不留钱!”
顾九九心头一道惊雷划过,是他!她记起来了,他的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情急之下,她道:“阁下可是何义士?”
那大汉明显一怔,眼中杀气忽现,他压低了声音:“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话间,就有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喉头。
顾九九一动不动,心中百感交集。这是第三次了,他第三次威胁她的性命。
罗员外夫妇吓坏了,忙哭求道:“好汉,放过我的女儿,这钱你们都取去,尽管取去。”
他不为所动,倒是将匕首往前微微一送:“说!你是谁!”
顾九九心神一震,知道自己没猜错。她正要说出自己的身份,话到嘴边,忽的想起来,自己现在换了身份,说出来,他怎么可能相信?她苦笑,低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
瞧了罗员外夫妇一眼,见他们一脸担忧,她知道,现在她是他们的依靠。
她打起精神侃侃而谈,说何亦远身为忠良之后,可惜蒙受不白之冤,她甚是仰慕。但是拦路抢劫,未免让人不齿。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欺凌老弱妇孺?
罗员外夫妇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何亦远大为震动,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他,他最后竟挥手放行了。他甚至不顾同伴的阻止,唤醒王镖头师徒,亲自保驾护航,送他们一行离开了太平山。
顾九九倚着马车壁长长地松了口气,将心放回了肚子里。还好,她没看错,何亦远良知尚存,不是恶人。
临别时,何亦远恶狠狠对她说道:“这次放过你们,是看在一个故人面子上。如果让我知道你多嘴多舌,你们的下场,你自己清楚。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顾九九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知道他说的那个故人就是她。可惜,当着罗员外夫妇的面,她不便也不能与他相认。
不过他能因为想起她,而终止行恶。她想她那次也不算白死了。虽然何亦远凶巴巴的,但她还是轻声说道:“你以后好好生活,不要再杀人了。”
这是她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在做顾嘉梦时的最后一句话。
马车向前行驶,她也不知道何亦远听到那句话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正所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之前她一直为那次死亡而神伤,她没想到,她那时帮过何亦远,现在竟派上了用场。
他们一路前行,因着太平山抢劫一事,王镖头师徒心中有愧疚,低声闷气,也不再高声爽朗说话。担心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干脆舍弃了小道,专走平坦人多的大路。天不黑就打尖住店,早晨天光大亮才动身启程。
罗员外夫妇对此毫无异议,一切以安全为重。
原定一个月到京城,拖拖拉拉,一个月时,才将将走了半数的路程。
顾九九一路又是期待又是担忧,可能这身体底子也不大好,竟还在途中生了一场病。罗员外夫妇爱惜女儿,怎肯委屈她带病赶路?也只能等她身体痊愈再上路了。
……
二月,天下举子齐聚京城,进行会试。已经是举人的顾彦琛也下场参加了春闱。他自幼饱读诗书,又曾拜在大儒名下,很有几分才学。这次他又好生准备了一番,信心满满。
到了放榜日,顾彦琛果然高中。
顾家上下一片欢喜,顾尚书鸣放鞭炮,以示庆贺。女儿是准王妃,儿子又考取了功名。顾家,至少还有二十年的荣华。更不要提,皇帝看重景王,有意以景王为继了。
顾嘉梦也替大哥高兴。还好,这里还和梦里一样,大哥并没有因为她活过来而错失功名。
顾尚书有意来个喜上加喜,催促着姚氏去和孙家议定婚期。
孙家对顾彦琛很满意,婚事基本就定下了。
顾彦琛看不出开心,也看不出不开心。
顾嘉梦不由得忧心。她当日请求太子殿下帮忙,太子又说动弘明法师,又有孙大人等人的严密防范,才使得孙二小姐避免了梦中落水早夭的噩运。
可是,孙二小姐活着,不是给人磋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