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闺女自幼好强有主见,并不如须女乖巧听话,当日她便是一时心软坏事,答应下这一门亲事。如今若是能够再来一回,她必定不会再同意这一桩亲事。
陶氏心里叹着气,女婿为人虽说不错,但性子难免软和了些,又是格外的愚孝。亲家公亲家母皆不是省油的灯,乃是十里八乡都闻名的厉害角色,闺女初初嫁人那两年,她是夜夜歇不好觉,就怕闺女在婆家遭罪受欺。
后来眼看着好了,又是担忧起闺女的肚子长久无动静,现今好容易盼来一个孩子,便是个丫头也是比影儿都没有要好上太多。不料,那该死的安婆子现下又寻了新把戏,竟不知是在哪个旮旯角里寻出这样一个人来,平白给自家闺女添堵。
姜小娥已经抱了小外甥进房,妙姐儿已经被姐姐接过去,正吃着奶。她把这话一问,陶氏便跟要炸了一般,气地眼圈儿都红了。反观靠在床头正喂奶的姜岚,却比她娘要镇定安和不少。
“不是娘信不过女婿,他为人软和,又极孝顺长辈,这事儿若搁平常倒还不打紧,亲戚间相帮着些倒也应该。但眼下你坐月子期间,这个节骨眼儿上不知从哪冒出来这么个人,老话道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女婿心宽度量大,自然不当一回事,但你却不行。”
陶氏说出这一席话,心口的怒气倒缓和不少,她又道:“一会子娘去会会她,不行就把人带到县上去,眼皮子底下看着她,看她能折腾出个什么幺蛾子来!”
姜小娥一听,便直冲她娘眨眼睛,连连道:“娘,别给带回去了,我不喜欢她。”
陶氏正要命她闭嘴,姜岚便笑出来:“我的性子娘还不知,但凡安毅敢有那心思,这日子便没法过了,定要和离才是。”见娘与妹妹同时把眉一凝,她方又道,“无非就是为着给我添添堵,咱们并不上当。再者,也不是头回了,接来送去的也不下五回了。”
陶氏脸都替她臊红了,暗地里直咋舌:“天下竟还有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子,你那婆婆也是绝了。”又是恼怒,“既这般,你怎地今日才道出来,一直藏着掖着,可不就助长了人家威风。”
“娘还不知她的性子,一旦胡搅蛮缠起来是人能着得住的?”姜岚面容淡了下来,“安毅背地里也是向我再三保证过不会如他娘的意,且他又是愚孝娘也是知道,早先因着怀孕也就没空去管。这回又将人接过来,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话落,她自个亦是在心里叹一声气。自己挑的夫婿也怪不了谁,她在婆家是有些难处,但总体上还是过得不错。往日里安婆子乒她,小事上她也就受了,大事上还是有自个的底线原则。
就拿两日前安婆子不许办洗三宴一事来说,她是万不会退让一步。盼子之心不光安婆子一人有,她自个亦要比她强烈百万倍。只生子生女由不得人,既是个闺女,又是头胎儿,心中便是失望了也还是爱的,如何会让安婆子轻贱她、看低她。
好好的洗三之日因着突然冒出个狐媚子,令陶氏来时探女的欢快心情大大打了折。
不久后操办了洗三之礼,亲友宾客们相继扔出来时就备好的添盆礼,虽都是些乡下亲友,但其中也不乏有与安家关系密切之人,礼也要比旁人贵重,村上专门从事洗三的婆子自又是狠狠赚了一笔。
陶氏作为妙姐儿的外祖母,添盆之礼自然需贵重。
来时备上的银锁是早早挂在了外孙女儿颈间,不叫洗三婆子拿去。到了添盆时,便自袖笼里拿出一副红布裹的小银镯子扔进去。镯子上挂了银铃铛,众人本就盯着她看,这铃铛一起,便更是显眼,就都晓得她扔了银器进去。
乡下人铜的铁的都多见,这银子打的却是媳物儿,一个个暗地里不免嘀咕,到底是县城里来的,出手就是大方。想往日安婆子所传之言有偏颇,这姜家人穿的光鲜亮丽,不比她安家人瞧着清贵多了?
礼毕后,院子里便设下近十桌宴席。热热闹闹入了寅时,亲友宾客才逐渐散去。
安大安二安老头忙着招待男客,喝下不少酒水。这个时间安老头已经面皮涨红,回房倒下歇息了,安二到底年轻,亦是不胜酒力,让媳妇儿搀着回了房。反观安大,竟比他父子二人好上太多,面虽发红,但眼神还清醒着。
待到没了外人在,安婆子便是一阵骂骂咧咧。安大颇为头疼,忙止住他娘:“娘,岳母大人尚在呢,多少顾忌一点。”
安婆子往堂屋左右一瞧,无人!扬手就朝他脑门儿上狠狠拍了一记,低骂道:“也不知罩着你老子一点,一大把年纪了竟还能吃醉,你这素日里不沾酒水的,怎地不醉!”安婆子质疑。
安大笑,提提袖子给她娘看。安婆子不解,凑近了才闻着一股子酒水味儿,又见那处颜色比旁处要深一些,方知道儿子这是拿酒水淋袖子了,实际进肚的少。
见娘瞪眼睛,安大方又笑:“我教过爹与弟弟,他二人不听,实在怪不得儿子。”
“他两个老实,数你滑头!”安婆子也无心怪儿子,骂上两句心里方好受一些,问他,“那三个倒是走还不走?别今日还要宿上一晚,县上距此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用得着嘀嘀咕咕这许久,倒是都嘀咕些甚?听着半句没有?”
安婆子心思多,素喜猜疑,只当那陶氏定在与儿媳嘀咕她的不是,这才不愿她多留。
安大拧着*的袖口,无奈道:“娘,岳母与岚儿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