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过去,等安佳从塞巴斯身上移开眼神,准备活动一下时,一偏头,正和病床上的贝克阿姨对焦上。如安佳所想,那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颜色是蔚蓝天空,不过,现在这片天空过于空寂了,没有云朵和阳光,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的画作。
“阿姨,你好。”安佳慌乱的打招呼。
要死了,还有比你盯着一个美少年看的时候被他妈妈抓住更尴尬的事情吗?不会把自己当痴汉吧,安佳看着对方,红着脸默默伸出手,想把塞巴斯推醒,好让气氛缓和一下。
阿姨看见她的动作,轻轻的摇摇头制止住,眼神温柔的抚过塞巴斯,像极了安妈妈,不过比安妈妈多了一层忧虑和愧疚。安佳突然就平静下来,将椅子挪到病床的另一边,靠着病床坐了下来,手搭在上面。
“阿姨,你好,我叫安佳,是塞巴斯的同班同学。”安佳轻声的介绍道,语调轻柔的像一阵风,对方眨眨眼睛表示听说过她。感谢当义工的经历,让安佳了解到抑郁症病人对声音的敏感度,知道他们不过是得了病而已,就像人会感冒一样,如何和他们正确打交道。
“阿姨,你知不知道我和塞巴斯是怎么认识的?那真是非常神奇,刚搬来勒沃库森的晚上我没睡好,第二天早早的醒了。于是干脆起来锻炼身体,正在小树林里呼吸雨后新鲜的空气,心情很好,一个足球从面前擦过,接着塞巴斯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我和他打招呼时,他还爱理不理的,好冷淡。”安佳一脸委屈的向阿姨告状。
对方轻拍安佳的手,安抚她。
“没关系,我知道塞巴斯只是不好意思。那天早上锻炼完之后,我去学校报道,才发现塞巴斯和我是一个班,当时我像他打招呼,他惊讶极了,当然反应也很帅。”安佳站起来,学着塞巴斯当时的表情,转过头,挑眉,酷酷的点头示意,好,回头,像模特一样目不斜视的回到座位。
少女的表演天赋很好,活灵活现的将和塞巴斯怎么认识,如何成为好朋友的经过滑稽的展示出来,适度的设疑勾听者的好奇心。
“试训的时候,斯蒂芬叔叔和克洛教练非常喜欢塞巴斯。当他踢球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我觉得那个时候他不叫塞巴斯,应该叫花蝴蝶,他的动作很飘逸,是这样的。”少女假装脚下有球,面无表情,眼神专注的绕过不存在的障碍物。塞巴斯做这个动作时是灵活而不乏杀气。
“这样带,你的球从一开始就会被我断下。”凉凉的声音响起,安佳看过去,少年正坐在气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安佳,在她笨拙的双脚上还停留了好一会。
“阿姨,你看,塞巴斯欺负我。”安佳转头就向阿姨告状。不负众望的,塞巴斯被狠狠瞪了一眼,安佳得意的对塞巴斯微笑,我现在是有后台的人了。
在讲到昨天的比赛时,安佳注意到阿姨缓缓闭上了眼睛,对塞巴斯使个眼色,轻手轻脚的朝门外走去。
“阿姨刚刚的状态还算平稳,在听到你的事情时很有兴趣,抑郁症应该没有恶化的很严重。”看出少年的疑惑,安佳解释自己在抑郁症中心的当过小义工,并且有朋友的妈妈是心理医生,“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医生。”
等安佳介绍完阿姨醒来后的反应,带着医生回到病房时,里面已经热闹起来。昨天醉酒的中年男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门口不停的踱步。即便有昨天他糟糕的表现在前,加上脸上被塞巴斯揍出的青紫印记,安佳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英俊极了,很容易让人因为他的长相心生好感。高高的眉骨,眼窝内陷,鼻子直挺,脸颊如刀削过一般,从中隐约可以看出塞巴斯的轮廓遗传自他。昨天壮实的妇女也来了,正和塞巴斯详细了解情况。
“走远一点,病人需要绝对的安静。”严厉的示意中年男人离门边远点,医生才进去查看病人的生理体征。
“看起来,情况确实没有过多恶化,现在病人陷入了沉睡,这是一种好现象。一般而言,抑郁症病人是很难入眠的,且入眠较浅。刚刚你和病人交流的话题和方式很好,没有造成对方过大的压力和情绪波动,不然生理体征不会这么平稳,目前继续维持这种态度就好,抑郁症是一项需要耐心和时间的疾病,还有要注意隔绝造成病人情绪不稳定的因素。”
听到这,妇女点点头,转身对塞巴斯说道,“塞巴斯,不要担心,我现在就把贝克拉回去,让我家那位看着他。”说完就向中年男人走去,强壮有力的手臂牢牢拽住对方,中年男人伸出手反抗,双方僵持不下。
“汉娜,你干什么,放开我,再不放开,我真的动手了。”
“你不能在这里,贝克,这样会影响莉诺康复的。”
“我是她的丈夫,这个时候不在这,在哪?”
“你走吧,医生说你在这里妈妈康复不了。如果你还爱妈妈,这几天就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塞巴斯的声音很冷,像对待陌生人一样。
闻言,中年男子像瞬间被抽空了力气,绷紧的双手从妇女身上滑落下来,看着塞巴斯,嘴唇微微颤抖,“我很抱歉,塞巴斯,好好照顾你妈妈。”随即自己转身走了,垮下的肩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缩小了一圈,显得可怜又可恨。
“汉娜阿姨,谢谢你。”
“不用,是我没看好贝克,让他跑了过来。既然你妈妈睡着了,那我和贝克一起回去,也好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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