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妧怔了怔,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狐疑的神色,“你怎么知道?”
那种感觉犹如她已经站在悬崖边上。
白凤临放下手中白花花的馒头,抬起头来静静看着她,清澈黝黑的眼眸里涌上来的是一种淡淡的悲伤,却如同盐水漫过无法愈合的伤口,细细的疼痛感包裹上来,几乎让人绝望的窒息。
姬妧收回桌上的手,不自觉的在桌下攥住自己的衣角,仿若意识到某种不安的预感,然后轻轻说了一句:“不要告诉我。”
一声叹息,轻轻从男人的嘴里溢出来。
“你心里有数了,又何必自欺欺人?”
没错,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姬妧咬牙切齿,怒极反笑,冷幽幽地在唇边绽出一抹绮丽:“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们白家在背地里反悔,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不弃,是你棋差一着,先输了。”
姬妧甩袖拂落了面前的小米粥,脆弱的瓷碗掉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粥水肆意流淌,一地狼藉。
“我输了,呵呵,我从来就不想入局,为什么我要输?”
姬妧浑身气得发抖,眼睛里爬满愤怒的红血丝,“谁愿意陪你们玩这套?谁愿意——你们白家已经得到想要的了,为什么还是不放过他?”
桌子对面的纤细身影犹如一只彻底发狂的小猫歇斯底里,几乎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了。
他撇了撇嘴角,喉咙里没来由的发痒,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解释又有什么用,他不杀伯仁,伯仁的确是因为他而死,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站在父亲面前时,心里的疑惑还来不及质问出口,父亲却先拍了拍他的肩头说,我知道你的心思,现在好了,只要官清初死了,你就能够真正得到陛下的心了。
可笑的是,他的确是让女皇陛下侧目了,姬妧这辈子都会在心里仇恨着他了。
她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纵然是如万箭穿心,呵呵,似乎也比被无视的感觉要好那么一点点。
他想,他大概也快疯癫了。
“你们白家会得到报应的..”
末了,她幽幽地说了一句,伸出纤细的右手手臂指着门口,“你给我马上出去。”
说完,她扭过头去,脸上只剩下一片阴影。
白凤临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片放回托盘内,姬妧不耐烦地连托盘一起打翻在地,“你给我滚啊——”
馒头砸在他的衣襟上然后顺势滚落下去,白凤惜面若无绪的缓缓站起来,转身左脚刚迈出房间的门槛,犹豫了一下,男人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还是传过来。
“那你还要救白凤惜吗?”
脸上的情绪微微一滞,姬妧的身体绷得很僵硬,可是她没有出声,就像桌边上一座被石化没有生气的雕像,久久立在当地。
五年前的事情她的安排很隐秘,知道整个计划包括逃亡路线的人除了她自己,只有白凤惜。
如今这个计划却被白家另一个人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她没有别的念头,因为只能说明一件事实,白凤惜背叛了她。
她不信,凤惜竟然会背叛她。
为她出生入死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其实她有怎会不明白呢,凤惜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除非是万不得已,只是她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手里的拳头紧紧攥住,哪怕清晰感受到指甲嵌进肉里的淋漓和疼痛,“我要亲口听她说。”
她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了,她要亲口听那个最信任的人告诉她事实。
白凤临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好,我的人已经有了一丝眉目,三天之内应该就能找到对方的下落。”
姬妧蓦地转头,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你的哑疾一直都是装出来的吗?”
白凤临翘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姬妧冷呵呵一笑,从嘴里轻飘飘吐出两个字来:“不信。”
白凤临嘴角噙笑,顿时脸色有些泛白,用手不着痕迹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月光如银,洒落一地清辉。
自从昨日早上那番谈话之后,姬妧就没有和他再说过半句话了。
更加确切的说,她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世界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白凤临指尖捏着的是最新传来的消息,他站在院子里,在细密的树叶间仰望着零零碎碎的光辉,大概有些事情早就是注定的吧?
摩挲了一小会儿,他走上前去,敲了敲姬妧的房门。
半晌过后,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门内没有点灯,从外面看上去也是一片漆黑,可是他知道,里面的人一定没有睡着。
“有他们的消息了。”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然后又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房间的门慢慢地从里拉开。
姬妧苍白的脸颊在月光下近乎透明,让人看得心口微微窒息,她没有说话,只是睁着那双乌溜溜的眸子默然地看着白凤临,却好似又无边的寒凉侵袭上来。
“就在这附近的山寺里,明早天一亮我们就去。”
说完,姬妧就要关上门。
倏地被一只手给挡住了,姬妧微微蹙眉,瞪着那只门框上的大手,然后抬起脑袋。
“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白凤临的声音压抑着一抹怒气,“两天不吃不喝,你看看你的样子,还没见到你想见的人,恐怕你自己就要变成鬼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