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休息的万桑吵醒了随缘,在他睁开眼睛的那刹那,画面像是一根紧紧拉住的弦,受到重压被狠狠崩断。
万桑可真让我心疼啊,我看了那么多的故事,她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留下过眼泪,可这个女子从头到尾,那些难以言说的怨和愁全都被她固执地囚禁在眼眶里。
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让我多想代替她来哭。想着,或许哭出来,她便不会那样难受,我的心里也不会这样堵得慌了。
我看着景琛,景琛看着我,我们都没有言语。
那些往事该是只有我们看到了,可随缘的心里也又经历了一次,晴朗的声音在此刻变得嘶哑:“你们会不会觉得我有些狠?”
“不会,只是我很疑惑,你对待一只鸟儿都比对待她来得和善,这对她来说未免太过不公平,”
这是我的真心话。
太多的事情告诉我,命运是个不可抵抗的存在。
我们自以为是地以为将命运玩弄在手掌心,殊不知我们一直在被命运玩弄,无奈的不是不可抗,而是不自知。
“你可听过佛和魔能够安然永生的?”他的声音变得悠远,像是来自心田,没待我回答又接着说,“我是上天选定的佛身,她只是一个阻挡我突破无上解脱之境的魔,天意岂可更改。凡是阻挡的,无论人仙魔,一概灰飞烟灭。我若不知道还好,我若是知道了还怎么和她在一起。”
我想我懂了,随缘不是不爱万桑,而是一直从未间断地爱着。也许收下一个人很容易,可收下之后又要看着那人在眼前消失,这是极其不容易的。
这么不容易,他自知做不到,便选择做最容易做的事情,他想着死,她也只能死在自己的手里。
这是一个很唯美很悲伤的话题,他成佛之日,便是她灰飞烟灭之时。
可他应该要让万桑知道的,苍生和她的天平,他一度偏向过她也只偏向她。
“以往我从不会认为世界上会有佛的存在,我想象中的佛是什么情绪都没有的。”我看着随缘,“你更像是一个凡人,也是一个俗人。”
随缘的眼睛看向窗外,那鸢尾在风里没有方向的摇曳:“人是未来佛,佛是过来人,我也曾如你,或者一直如你一般,觉得有那么一个人至始至终都无可取代。”
大概景琛是觉得我和随缘一直是在谈论一些不找边际的问题,从不插嘴的他打断了我们逐渐升华的话题:“那只鹰是万桑,还是你思念万桑时候的一个寄托。”
随缘的眼睛里漏出赞赏之色:“她是万桑,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更不会自欺欺人。”
景琛又问:“那她为何要以你的肉为食?”
随缘像是一个慈祥的大人,万桑就是他的孩子,很轻易便原谅她的小任性一般,他说:“不碍事,我的肉会长的,就是有些疼。我知道她恨我。我也知道她早就不想活了,可我却私心地收藏了她的一魄,用了三千年的修为才勉强为她塑造了一只鹰的身体,所以她应是更加恨我了。”